多梨 作品

三十三朵玫瑰(捉蟲)

    恰好苗佳溪今天要過生日, 中午兩人和學校裡的朋友聚在一起吃了飯, 棠柚知道阿麥社恐,又特意訂上這裡的包廂, 三個人再在一起慶祝。

    結果阿麥剛剛走錯樓層,發現蕭則行也在,還有個陌生女人;阿麥從他們門口經過, 恰好看到蕭則行在朝那女人招手。

    阿麥察覺到蕭則行和棠柚之間存在的那種微妙關係,立刻將這件事如實地告訴了棠柚。

    棠柚實在憋不住一顆好奇心,再加上她也想要問蕭則行有關工作室的事情, 忍不住過來打探下情況。

    沒想到會看見蕭維景。

    說完話, 見蕭維景一點表示都沒有,棠柚皺眉, 嘗試著撥開他, 再度重複:“麻煩讓一讓。”

    真是奇了怪了。

    蕭維景今天是怎麼回事?

    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

    蕭維景陷入短暫的懷疑人生狀態中,一臉懵地看著棠柚從他身邊經過。

    雖然直爽人設的確應該這樣說話, 但是被棠柚這麼教訓,蕭維景心裡面仍舊有些不適。

    她不應該這樣。

    棠柚一進門,恰好看到裡面有個人遮遮掩掩,拿西裝擋住臉, 從她身邊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害的棠柚滿腹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

    這是什麼情況?

    好端端的, 捂著臉做什麼?

    沒等棠柚想出個所以然來,蕭則行已經走到她面前:“怎麼了?柚柚?”

    棠柚猶豫了一下,餘光瞥見角落中的文靈。

    ——那阿麥口中的陌生女人, 估計就是她。

    到了現在,棠柚頓悟了。

    多半是阿麥把蕭維景錯認成蕭則行了。

    蕭維景和蕭則行身高相仿,眉眼也相似。

    房間中的酒味和煙味都很濃,並不能算的上好聞。

    棠柚皺皺眉,仰臉看向蕭則行:“我想請二叔幫忙參考一下工作室的選址,可以嗎?”

    她能聞到蕭則行身上也有煙味,卻意外的並不反感。

    但剛剛進來的時候,撥開蕭維景,他身上的菸酒味就讓她感到不適。

    “這件事我已經交給楊名為去做了,”蕭則行低頭看她,“明天下午就能給你答覆。”

    文靈尷尬無比地站在角落中。

    她不敢和棠柚對視。

    一顆心狂躁地跳動著。

    郝勻剛剛已經出去解決個人生理需求了,蕭維景仍舊站在門口,驀然間覺著自己和這裡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桌子上的飯菜並沒怎麼動,蕭則行示意棠柚坐在他剛剛的位置上,笑著問她:“柚柚,要不要喝奶?”

    蕭維景僵硬地走過來,坐在蕭則行另一邊,正好聽到這一句,因為自家二叔此刻溫和的語氣而震驚。

    ——蕭則行這是真的把棠柚當幼鳥來疼了啊。

    蕭維景很不自然。

    雖說是訂婚已經有了四年多,但在訂婚之後,他與棠柚只見過寥寥幾面;那時候棠柚還在讀高中,算是個天真稚氣的孩子,蕭維景已經是個正常的成年男性了,壓根就不會對她有什麼糟糕的念頭。

    只會感覺自己的婚姻被人操控的感覺極其不好。

    那個階段,蕭維景剛剛才通過“手串”認出文靈,滿心眼裡只想著如何好好地回報這個救命恩人,無意間聽文靈說自己被棠柚排擠、不得不退出游泳隊,付不起違約金,他想著棠柚怎麼著也是她未婚妻,他理應收拾這個爛攤子,直接轉給文靈一大筆錢。

    蕭維景活的這二十多年,順風順水,從沒有遇到過什麼大波折,也從不會把金錢看在眼中。

    直到解除婚約之後,蕭維景才驀然察覺,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對棠柚上過心,也沒有盡過一絲做未婚夫的義務。

    現在看著蕭則行耐心詢問棠柚想喝什麼,他心裡面竟然有點微妙的酸澀感。

    棠柚現在的笑容,應該屬於他。

    照顧棠柚的人也應該是他。

    不應該是蕭則行。

    棠柚不想喝奶,這個房間中氣氛僵硬且詭異到令她不適:“不了,謝謝二叔。”

    看向角落裡的文靈,直截了當地問:“她怎麼在這兒?”

    蕭則行說:“找維景的。”

    蕭維景補充:“有幾個文件需要簽字,你別多想,我和文靈現在只是上下屬關係。”

    棠柚奇怪地看他:“我不會多想,你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蕭維景:“……沒什麼。”

    他擔心棠柚會誤會,吃醋。

    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想過,現在經二叔提醒,蕭維景才發現自己以前的行為有多麼的惡劣。

    詭異的氣氛中,郝勻進來了。

    他身邊還跟著剛剛拿西服擋臉的人,現在沒有外套遮擋,露在外面的臉腫了一塊,襯衫上也有血跡。

    是個陌生的臉龐,棠柚確認自己沒有見過他。

    注意到棠柚的目光,蕭則行面不改色地解釋:“他剛剛喝多了酒,不小心摔地上了,沒嚇到你吧?”

    “還好。”

    棠柚哪裡能想得到蕭則行會動手打人,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

    好可憐哦。

    摔的像是被人毆打過,肯定很疼。

    這得喝多高啊,摔成這個慘樣。

    郝勻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笑著打圓場:“柚柚,你喜歡吃什麼?要不你重新再點些菜?”

    棠柚搖頭:“不了,郝勻哥,我朋友還在外面等我呢。”

    她手撐著桌子,覺著這個房間裡的空氣更悶了,要往外面走。

    蕭則行站起來:“我送你。”

    蕭維景想要站起來說自己也可以,忽然醒悟,郝勻他們說那些荒誕不經的話時,自己也並未及時阻止。

    要不是二叔發了怒,或許他還沒覺出什麼不對勁來。

    倘若柚柚知道朋友在背後這樣議論她的話,她應該也會難受吧。

    懊惱心讓他頓住腳步。

    他現在沒資格過去送她。

    潛意識中,他也以為棠柚哄哄就能好。

    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蕭則行面色坦然地送棠柚下樓,棠柚自己有些不自然。

    她低頭看地上的影子。

    他個子太高了,影子也大,此時站在棠柚身後,兩人的影子相重疊,剛剛好把她整個的罩住。

    重疊和罩住這兩個詞彙,用在這時候稍微有點不太恰當。

    總感覺像是在做什麼壞事。

    再糟糕一點的形容,就是融在一起。

    棠柚現在已經完全被同化了,單單是盯著地上的影子,腦海裡下意識地蹦出來糟糕的畫面。

    苗佳溪近期仍舊興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了不少身高差距很大的本子,其中有一張從背面畫的,女孩被制服男壓住,只露出一隻顫抖的白生生的小腳,還被男人整個手掌包住。

    棠柚覺著自己現在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黃心柚”了。

    為什麼好端端的開始想象這種東西啊。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蕭則行叫她:“柚柚。”

    棠柚仰臉:“二叔?”

    被生生從奇怪的念頭中拽出來,她心跳很快。

    “管別人一口一個哥哥叫的挺順口,到了我這裡就成了長輩,”蕭則行垂眸看她,臉上並無笑意,“柚柚,你不公平。”

    棠柚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支支吾吾:“……可您是長輩啊。”

    蕭則行停下腳步,俯身。

    略有薄繭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將她側臉不小心沾上的一點白色的奶油抹去。

    蕭則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其他長輩給你擦臉時,你心跳也這麼快?也不敢看?”

    棠柚沒說話。

    蕭則行嘆氣,拿紙巾將她臉頰上那點奶油痕仔細拭淨,擦乾淨手指,才落在她發頂,揉了兩把:“以後別再叫別的男人哥哥。”

    棠柚懵了:“為什麼?”

    蕭則行看她,一字一頓:“因為你二叔會嫉妒。”

    -

    蕭則行和棠柚兩個人出去之後,房間中那種安靜的氣氛並沒有因此得到消除。

    文靈見勢不妙,顫顫巍巍地開口:“蕭先生,要不我先走——”

    “不用,”蕭維景沉沉看著她,“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文靈冷汗涔涔,手足發麻。

    像是一尾魚被困在淺灘中,水分一點點蒸發,知道馬上快要死亡,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蕭維景開口:“你那個手串,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說到這裡,他說:“你現在還有機會說實話,倘若被我找到你說謊的證據,可就沒這麼容易能過去了。”

    文靈蒼白著一張臉:“……是我撿來的。”

    果然。

    果然。

    蕭維景一頓,死死地控制著自己的手,才沒有把桌上的杯子丟到她頭上。

    將近五年。

    他被一串手串欺騙了近五年。

    甚至連未婚妻都丟了。

    蕭維景壓抑著怒火:“從哪裡撿來的?”

    文靈只是哭,不說話。

    “別哭了!”蕭維景沒由來的一股煩躁,提高聲音,“騙了我這麼多年,又不是我騙你,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