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知縣(2)

    在垂柳縣看似安寧平靜, 實際上那三家富戶已經在趕忙的清算賬單整理該補多少稅時,紀長澤已經坐在縣衙裡大致瞭解完了垂柳縣。

    垂柳縣,臨海, 地方挺大, 人也挺多,但因為地處偏遠, 再加上土質特殊,百姓們再怎麼勤快糧食也豐收不起來。

    在安國一般臨海的城市都窮不到哪裡去,垂柳縣是個特殊情況, 這邊雖然臨海,但這一片海域海盜肆虐,普通百姓根本不敢出海打漁, 就算是商家運貨大多也都不敢走水路。

    百姓不能出海打漁就只能在近海抓一些海鮮或者種地為生,但這邊就挨著海邊, 海鮮根本不缺, 賣也賣不出個好價錢,種地就更慘,也不知道為何, 垂柳縣的地無論伺候的多麼精心農作物都長的不好。

    垂柳縣偏遠, 也沒什麼出名人物,沒背景沒拿得出手的東西, 又這麼貧困, 歷代知縣大多也都是沒什麼背景或者家窮沒錢運作才被定下垂柳縣。

    沒錢就不能經濟支持,沒背景就不能向朝廷要錢要糧要兵,心好的知縣有心無力, 期滿離去時垂柳縣大多以前是什麼樣後來就還是什麼樣。

    還有那心壞的,面對這麼一個窮地方也不放過, 搜刮民脂民膏,跟當地富戶要錢。

    當然了,雖然說官員求財是挺普遍的,但大部分人還是會留幾分面子,不會把百姓逼得活不下去,他們都是寒窗苦讀辛辛苦苦才坐上的官位,就算是貪財也不會自毀前程。

    原主可就不一樣了,人家那是藉著朝廷的大旗填充自己的荷包,他是藉著岳父的名聲直接搶奪。

    這也得虧垂柳縣是個窮地方,普通百姓吃不飽飯了哪有錢讀書,商戶倒是有錢但要麼是沒過三代,要麼是過了三代但家中子弟並無大志向,硬是三十年了沒出個秀才,不然原本的時間線中原主也不會作威作福那麼久,硬是把人搞得家破人亡逼得普通百姓上京告狀了才下臺。

    雖然目前看來垂柳縣的確是從上到下都稱得上是困難模式,但紀長澤還是順順利利的從其中找到了幾個好處。

    一,垂柳縣讀書人不多,百姓們不通文墨,也習慣了聽朝廷的,基本上縣衙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像是別的地方那樣,縣中的舉子啊,xx官退休回鄉啊,或者xxxx官的子弟一大堆,一旦知縣決定做的事和他們的理念不和,麻煩就一大堆。

    二,雖然垂柳縣的富戶有錢,但都是商戶,垂柳縣這邊居住環境並不好,夏天熱的要死,冬天溼冷溼冷的,就算是燒煤炭也效用不大,基本上能拉到背景的商戶都找機會搬離了垂柳縣,留下來的都是一些有錢但沒權沒勢的。

    商戶地位低,能夠和官員有關係的不是自身就和官員有親就是這個官員也是商戶出身,稍微做大一點的官都不樂意和商戶有交情,能收禮那都是看得起對方了。

    這些留下來的商戶就屬於那種送錢給別人別人都不一定要,要了也不一定幫忙榜示的,不然也不會原主要錢他們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給了。

    對於這些留下來的商戶來說,他們能攀上的最大靠山就是紀長澤這個知縣。

    垂柳縣壓根沒人有背景,大家要麼苦哈哈要麼窮兮兮。

    但對紀長澤來說是好事。

    都沒背景,他這個知縣就是老大了,目前來說,垂柳縣就是他的一言堂。

    將心底的困難模式改成簡單模式,紀長澤將看完的縣誌放了回去,開始回憶上面的上官。

    很好,上官們年紀都很大了,眼看著就能到告老還鄉的年紀,這個年紀的老官們心態一般都很穩,越是快到退休,越是三不管。

    反正你們底下的愛幹啥就幹啥,幹什麼都別扯上我,我要安安靜靜等退休。

    不過這些老大人們是萬萬沒想到,底下居然會出了原主這麼一個憨批,人家都是在一群羊裡轉悠,這隻羊拔點毛,那隻羊拔點毛。

    誰讓你逮住一隻羊死薅了。

    結果原主罪有應得了,這些上司們也沒落個好。

    當然,換成紀長澤就不一樣了。

    他叫了外面的衙役進來,讓對方去找個正種著莊稼的田地,裝一些土回來送到內衙,那衙役得了大人傳喚還以為是什麼好事,聽見是這麼個要求,看向紀長澤的眼神頓時就非常迷茫加複雜了。

    但他不敢說“大人您要是想要土咱們院子裡一大堆呢直接挖就行了,幹什麼還費這個勁”。

    如今是新官上任,大家都想在這位娶了京城大官家千金的知縣老爺面前好好表現表現,別說挖土了,就是挖不可描述都行。

    等著衙役走了,紀長澤甩甩袖子站起來朝外走。

    外面的衙役連忙行禮:“大人。”

    “嗯,不用跟著了,本官回內衙。”

    內衙就是縣衙的內院,安國倒是沒有規定知縣必須住在縣衙裡,大家都是有錢自己買宅子住,沒錢就住縣衙,不過大多數知縣都選擇住在縣衙。

    畢竟一般都是三年期滿離開此地,要是買了宅子等到搬走的時候也不好處理,租宅子的話三年又太長,萬一主人家出個什麼變故人家要回收宅子那就尷尬了。

    原主是不想住在縣衙裡的,畢竟垂柳縣這麼破,歷代知縣有錢的直接出去住,沒錢的也沒錢修縣衙。

    於是到了現在,後衙漏水的漏水,斷瓦的斷瓦,門壞了窗戶掉了床塌了,各種各樣的事。

    原主受不了這委屈,因此一心一意想著換地方住,可問題是他之前在京城花錢大手大腳早就沒多少錢了,哪裡買得起宅子。

    魏小姐倒是有錢,可那是夫人的嫁妝,此時的原主還是要臉的,說不出要夫人用嫁妝貼補家用的話,雖然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他想的是魏小姐是大家千金,從小嬌生慣養的,定然是吃不了這個苦頭,就算是他不提,到時候魏小姐自己也會提的。

    等到那個時候,他就做出一副“女人就是嬌氣”的模樣,順了魏小姐的意,成功換宅子。

    結果讓原主沒想到的是,魏小姐雖從小金尊玉貴的養大,卻不是那種嬌氣的人。

    她知道夫君家只是稍微比農戶有錢一點的商戶時就已經有了跟著一起吃苦的準備,夫君本就沒什麼財力,做官總要和同僚交際,給上官送禮,與親朋也要送節禮,每年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朝廷俸祿就給那麼一些,魏小姐雖有嫁妝,但也並不是花不完的,爹孃疼愛,給的嫁妝本就有許多了,也不可能找孃家幫忙,她要做的就是開源節流,開鋪子掙錢,怎麼能因為自己住不慣縣衙就要求換宅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