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敗家子(2)

    顧秋抿了抿唇,微微皺眉,冷冷看了一眼在旁邊站著心底看戲,面上低眉順眼擦椅子的小弟一號。

    小弟一號秒懂:“那那那,紀少秋哥你們談,我出去轉悠轉悠。”

    他一走,顧秋立刻開口。

    沙啞的破鑼嗓子如砂紙摩挲,哪怕普通話標準,也還是難聽的要命:

    “紀長澤,你有完沒完,這麼一點小事,至於這麼記仇嗎?”

    是的,霸總顧秋,他不是沉默寡言,也不是深沉冷漠,他不說話,只是單純的聲音不好聽,怕別人笑話他。

    於是,顧秋練就了冷漠霸總特技,答應就是“嗯。”,不答應就是“嗯?”,生氣就是“呵。”,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就是“給我滾。”

    但他也只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裝,面對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顧秋自然不用掩飾。

    他很生氣的繃著一張霸總臉,三兩下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滿含怨氣:“我不就是說了你兩句,你踹我那一腳差點沒讓我進醫院,我養了一個多月那青紫才消下去,我都沒生氣,你生個鬼的氣。”

    顯然,在外面只能繃著冷漠寡言人設的顧總憋壞了,一張嘴就是一串巴拉巴拉:“好歹是一起長大的,這麼多年的兄弟,你就為了這點小事就不搭理我了?你怎麼這麼小心眼?那事是我先挑起來的嗎?那不是那個盧正坤先開始的嗎?好傢伙,我就說了一兩句你就踹我,你真把我當兄弟?”

    還真沒。

    紀長澤挺同情這位大兄弟的。

    在顧總眼裡,他和原主是從小一起長大,小的時候別的小孩子都嫌棄他聲音難聽不和他玩,只有原主願意帶他玩,給他買吃的。

    長大後,他變厲害了,沒人敢嫌棄他,所有人都捧著他,就算是不想要抱大.腿,也想要結個善緣,就在所有人都恭維著他的時候,只有原主這個好兄弟還像是以前那樣對他,對他不客氣,時不時罵他兩句,叫他黑稱。

    這就是純潔的,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的地位如何改變都不會再有任何變幻的友誼啊。

    於是,顧總對那些在他有了權勢後扒拉上來的人愛答不理,唯有面對始終如一的好兄弟紀長澤時才自覺感受到了友誼的溫度。

    小的時候我求著你們玩你們都不和我玩,長大了倒是一個個都哭著求著要我帶你們了?

    看看我兄弟紀長澤,小的時候沒人和我玩,只有他願意跟我玩,長大了我有了地位權勢,別人都巴結,只有紀長澤對我愛答不理。

    真實不做作的友誼就該是這個樣子。

    紀長澤對他越不客氣,他越覺得這才叫真實。

    然而,以上都是顧總的視角。

    站在原主視角,就是從小就收小弟,顧秋只是他收的小弟中比較胖比較能吃的一個而已。

    長大後,顧秋去精英圈了,也變得不再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吹捧他了(開始不說話),倆人玩的都不是一個東西,這個小弟他也不是很想要了。

    既然都是可有可無了,他當然對著顧秋說話不客氣了。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美妙的誤會。

    霸總顧秋到現在還覺得,他和紀長澤是發小,紀長澤對他的兄弟情就應該和他對紀長澤的一樣深,因此在上次兩人不過是有了點爭執,紀長澤就那麼用力的踹他一腳後,他是有點傷心的。

    於是這一次,從小到大每次發生矛盾都是主動求和的顧總堅強的沒有再來求和好,硬是撐住了盼著紀長澤能來道歉。

    結果等來等去,等到了紀長澤住院的消息。

    他嚇了一跳,生怕唯一的好兄弟就此陰陽相隔,也顧不上端著“你不哄我我也不搭理你”的架子了,馬不停蹄的就來了。

    三天,天天都來,總算是等到人醒了,他也顧不得生氣了,索性直接說開。

    紀長澤依舊是擺出了大少爺的架勢,十分高傲的說:“你不跟我道歉,這事沒完。”

    顧秋:“……”

    他覺得自己的兄弟十分小學雞,但想想他自己面對友誼好像也是這樣,八十步笑百步也沒什麼可笑的,於是便理直氣壯的跟著一起小學雞了起來。

    “這事又不是我先挑起來的,那個盧正坤,他先說的,你踹我一腳就算了,這事明明是他先提,你不生他的氣就不說了,還天天把他帶著一起玩?我和你還是一起長大的,他一箇中道過來的算個屁,你這樣辦事,還想讓我道歉?”

    紀長澤看顧秋頂著一張霸總臉說小學雞的話,還覺得挺可樂。

    其實說實在的,霸總,啊,不對,是顧秋,他那一踹按照原主的視角來看,還真的是聽活該的。

    那是一個豔陽天,盧正坤剛剛打入紈絝內部,盤算著跟原主打好關係,就以一副建議的語氣說了原主幾句,大意就是紀少你這樣光玩不行,你可是紀家的大少爺,繼承了爹孃的智商,你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所以可以想辦法開個公司,免得以後讓人家覺得咱們紀少好像只會吃喝玩樂。

    他是算計好的,二代們未必不知道自己這樣吃喝玩樂很廢柴,如果有個人以這樣“我是一心為你打算”的語氣說,哪怕他們聽不進去,也會覺得對方是真的關心自己,以此可以拉近關係。

    恰巧那天顧秋也在。

    顧秋本來就覺得兄弟總是這樣吃喝玩樂不太好,多少也要懂一些管理公司的事才行,不然現在的資產變動太大,萬一以後作死了怎麼整。

    於是他也跟著說了兩句。

    結果讓他惱火的是,盧正坤這個外人說這些話紀長澤沒生氣,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說差不多的話,紀長澤居然當場發火,還直接踹了他一腳。

    顧總委屈,顧總難過,顧總覺得自己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然而,他也不看看他說的是什麼。

    人家盧正坤雖然說得是勸人上進的話,但說一句就要吹捧一句,可謂是將隱形彩虹屁使用到了極致。

    而顧總呢?他因為不想讓人家聽到自己難聽的聲音,於是湊到了正喝的嗨的原主耳邊,對他說:“是啊,你現在這麼廢物,以後可是有很大幾率把自家公司給作死的,我覺得你還是戒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帶你去精英圈,相信你只要努力,一定可以搶救回來的。”

    原主心裡可一直沒把他當發小。

    你一個跟班,以前每天吹我彩虹屁,現在地位高了,長本事了,就敢罵老子廢物了?

    還特麼的要管著老子上進?

    老子要你管?

    於是,那一腳就出去了。

    在顧總悲傷友誼的鏡子上居然產生裂痕的時候,原主這兒壓根就沒鏡子。

    在顧總堅強等著他來道歉的時候,原主已經把顧總定義為了被老子踹走的前跟班。

    顧總的友誼,註定悲劇。

    當然了,現在情況可就不太一樣了。

    面對顧總的“委屈”,紀長澤依舊堅持:“你特麼指著老子鼻子罵老子廢物,這事你不道歉,我絕對不原諒你。”

    “是,我是說了,可也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的,那盧正坤雖然沒有直接說,但他話裡話外意思不就是這些嗎?你憑什麼只生我氣不管他?”

    在友誼方面非常小學雞還小公舉的顧總關注點全落在了“你特麼的偏心他”這上面。

    紀長澤:“我管不管他的關你屁事,你給我道歉!”

    顧秋很倔強。

    “要我道歉可以,他也要道歉才行。”

    “行,你說的,我讓他道歉,你要是不給我道歉,我再踹你一腳!”

    大少爺發話了,顧秋心裡這才舒坦。

    他還想張嘴關心兩句怎麼好好的就在醫院昏迷三天,有人在外面敲門。

    很注重形象的顧總立刻閉嘴,臉上神情瞬間恢復到了冷漠霸總。

    “誰?敲個屁門,直接進來。”

    紀長澤扯著嗓子不耐煩的喊了一聲,門推開了,盧正坤抱著一束花走進來,笑著說:“紀少,是我,聽說你醒了,我吃飯吃到一半就跑過來了,你沒事了吧?喲?顧總也在?”

    顧秋冷冷看了一眼瞧見自己後笑容瞬間又熱情不少的盧正坤,冷淡嗯了一聲。

    這話說的,還吃飯吃到一半就跑過來,顯得好像你多關心人一樣。

    盧正坤還真的就是這麼想的,作為一個一心想要往精英圈竄的人,他每次說話都在努力的提高別人對自己的好感度,尤其是對上人傻有錢的紀長澤,更是彩虹屁不斷,時時刻刻在吹捧對方。

    剛才那話一說,紀長澤這蠢貨肯定要感動。

    他自信滿滿的想法才剛剛冒出來,就聽見床上的紀家大少爺用著一種很陰陽怪氣的語氣說著:“吃飯?老子都暈了三天,三天沒吃上飯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吃飯?”

    盧正坤:“……”

    不然呢?難道他還要紀長澤暈一天他就一天不吃飯不成?

    一旁今天還沒吃飯的顧秋面無表情看了一眼盧正坤,用自己特有的霸總方式表達著不屑:“呵。”

    盧正坤:“……”

    他乾乾笑了笑,有些尷尬的道:“紀少,是兄弟不對,這樣吧,你出院了,兄弟請客,去歡喜樓好好吃一頓。”

    這話一出,他就又是肉痛一下。

    歡喜樓可是京市最貴的酒樓了,吃一頓飯對紀長澤這樣的受寵大少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好不容易扣扣索索才攢下那麼點家底的盧正坤來說,那不是吃飯,那是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