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 作品

第 103 章

    第二天收拾行李,夏裝單薄,陸文愣是裝了四大箱,網購了一百多瓶防曬噴霧。

    瞿燕庭抱著貓說:“你是代購嗎?”

    陸文振振有詞道:“我本來就不白,可不能曬黑了,孟春臺應該長得挺乾淨的,說實話我上個月還想去打美白針。”

    瞿燕庭警告他:“少弄那些亂七八糟的。”

    “哦。”陸文嘀咕了一句,“那我敷面膜。”

    劇組包了一架客機,八月的第一天飛抵廣州白雲機場,再到赤坎古鎮,花費兩天時間全部安頓下來。

    演員拿到第一週的拍攝通告,強度比想象中小得多,但餘孝卿和塗英這種電影演員都瞭解,不是“一天只拍一場戲”,而是“一場戲能拍一天”。

    陸文儲備了兩箱功能性飲料,為大夜做準備,好在酒店離拍攝的地方不太遠,早上可以多睡寶貴的十分鐘。

    拍攝分ab組,瞿燕庭帶a組,b組主要拍渲染鏡頭。第一場戲在鎮上的火車站拍攝,景和物都有二三百年的歷史,保留了民國時期的老廣州風情。

    這場戲需要幾十名群眾演員,選角導演在車廂門口清點人數,安排群演上車。仙琪扮演的陶素宜已經做好妝發,在涼棚下候場。

    任樹抄著大喇叭全場調度,喊道:“男一號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陸文躬身讓造型師噴完最後一次定型髮膠,大步走過來,一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孟春臺生於古玩世家,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他自幼耳濡目染習得識寶的本事,卻誤入賭途,落得傾家蕩產,家敗人亡。

    盛傳,孟老爺子臨終前,曾交給孟春臺一樣傳家寶貝。之後債主、匪患、親朋,各人心懷鬼胎,都盯上了孟春臺這個敗家子。

    斡旋藏身,直到戰事吃緊,孟春臺離開北平南下,到廣州投奔遠房舅舅唐德音,卻不料舅舅更是老奸巨猾……

    後來遇見交際花陳碧芝,一次偶然的契機,孟春臺意識到在動盪的時局下,東躲西藏根本無濟於事,他需要真正的藏身。

    瞿燕庭正和燈光組長說話,目光自下而上地掃過陸文,說:“準備拍攝。”

    陸文登上火車,在擁擠悶熱的車廂靠窗坐下,緊緊抱著一隻皮箱。先過戲,各組就位正式開機。

    蒸汽火車緩緩駛入車站,孟春臺格格不入地坐在車廂中,雜亂的環境和周圍粗鄙的語言都令他不適,厭煩地扭臉望著窗外。

    鳴笛聲響起,乘客們蜂擁下車,孟春臺被陌生人推搡時忍不住啐了句髒話,很快,天南海北的方言在車廂裡爆發爭吵。

    孟春臺護著皮箱,臉上捱了一拳也無法還手,鄉民早看他這個少爺打扮的人不順眼,趁機揍了他一頓。

    等車廂逐漸走光,孟春臺拎著箱子從桌下爬起來,他碰了碰嘴角,流血了。想起曾在北平風光的日子,走到哪都是前呼後擁,如今要受一群鄉巴佬的欺負。

    舌尖頂著臉頰呼了口悶氣,孟春臺把領帶抽緊一些,下了車。月臺上已經沒什麼人,只有廣州溼熱的風一陣陣吹來。

    孟春臺穿著一套深棕色英式西裝,敞著懷,露著馬甲勒出的腰線,一路顛簸,挺括的面料留下褶痕和汙漬,皮鞋的尖頭也磨花了一塊。

    他掏出雕花懷錶,低頭時烏黑的髮絲落下一綹,狼狽地搭在額前。

    不遠處,陶素宜站在一縷陽光底下,藍色的陰丹士林旗袍輕輕擺動,她矜持得不敢上前,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哥”。

    孟春臺覺得婉轉耳熟,抬頭望了過去。

    上次見是三年前,在北平,陶素宜印象中的孟春臺倜儻風流,好不得意,和麵前這個狼狽落拓的樣子仿若兩人。

    孟春臺走近,打量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

    監視器中的畫面十分養眼,落魄公子清純佳人,能遐想出許多種故事,但瞿燕庭只要他寫的那一種,無情地喊道:“停,第四幕再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