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從周 作品

第712章 詩人

    少年,青年,為父母守制,講學,都是在江寧府,可以說他就是一個江寧人。

    無論是胸中萬丈豪情,還是一身落魄失意,故鄉,都是一個人最好的歸宿。

    蘇油很羨慕王安石能有這樣的待遇,他就不行,指望自己一外放就能回四川享福,用腳趾頭想都是不可能的,最多最多隻能去自己的第二基本盤陝西。

    夏日裡的汴河水量充足,船上幾人別說王安石,蔡京,就連張麒,綠箬,都是極具個人魅力的人。

    大家一起談天說地,評論風景,探討時政,酬唱詩詞,研究書法,甚至請綠箬和張麒用鋼琴和笛子合奏一曲,都讓人心曠神怡。

    王安石一時興起,還寫了一首《江上》送給張麒:“江水漾西風,江花脫晚紅。離情被橫笛,吹過亂山東。”

    也寫了一首給蔡京:“歡樂欲與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遲。白頭富貴何所用,氣力但為憂勤衰。願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鬥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然後知道蘇家人都是臭棋簍子,還寫詩調笑蘇油:“莫將戲事擾真情,且可隨緣道我贏。戰罷兩奩分白黑,一枰何處有虧成。”

    有蘇油的美酒佳餚,張麒綠箬的清音雅奏,還有蔡京的巧媚迎和,詩人情緒一旦調動起來,那是逸興高飛,佳作憑傳。

    蘇油一路藏拙,反正不是罰酒就是罰菜唄,我還怕伺候不了?

    直到船至揚州,王安石與眾人分手在即,方才有了些失落,寫下一首《懷古》:“霸祖孤身取二江,子孫多以百城降。豪華盡出成功後,逸樂安知與禍雙。東府舊基留佛剎,後庭餘唱落船窗。黍離麥秀從來事,且置興亡近酒缸。”

    蘇油在政事上,從來都和王安石玩迂迴戰術,處處相爭,如今卻也佩服和同情,終究還是提筆應和了一首。

    “割據卑存賴一江,從來難振幾多降。時機末等年來後,譭譽何憑世上雙。風雨北山佛狸剎,飄搖南路秣陵窗。平生未盡君王事,怎許消沉近酒缸。”

    王安石的詩,感慨孫堅為子孫謀取江南,卻因後代貪圖逸樂,失敗投降。《後庭》《黍離》《麥秀》,都是亡國之歌。國家和人一樣,興亡循環未可避免。不如看開一些,將那些故事用來佐酒也是不錯。

    而蘇油的陪和裡,則指出偏安圖存,最後都難免敗亡的命運。大宋如今的局面,便如同劉宋遭遇外族拓跋燾反擊時風雨飄搖的情形。這一年來,時機的確對王安石不利,譭譽也雙雙達到了頂峰,但是即便是如此,國家多事,也容不得有識之士陷於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