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夢話 作品

118、民國之大導演(31)

    “請進。”樂景從書桌上抬起頭, 看到推門而入的自家表姐表示一怔,眼中是明明白白的驚歎。

    溫招娣噗嗤一聲笑了,打趣的看著樂景, “看到我就這麼驚訝?”

    樂景站起來, 坦然回答:“很驚訝,因為你真的變化很大, 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這三個多月來, 樂景早出晚歸拍電影, 而溫招娣同樣也是早出晚歸在沈明華先生那裡學習電影剪輯,兩個人各忙各的, 是以這麼久以來竟然一次也沒有見過面。

    此時的溫招娣真的可以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了。

    首先,最大的變化就是她把自己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頭髮給剪掉了,現在留著女學生式的齊耳短髮。

    然後就是她的眼神,精神飽滿,鬥志昂揚, 就好像突然獲得視覺的盲人,用初生的眸來好奇的探索這個世界, 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和有趣。

    她留著短髮,穿著不修腰身的直筒藏藍色旗袍, 看起來和街上那些女學生沒什麼兩樣了。

    而短髮和旗袍, 也是民國知識女性追求男女平權的標誌。

    因為自古以來,只有男人才能穿長衫, 在清末民初, 也只有男人才剃髮去辮,學著西方人留短髮。

    從頭到尾,什麼浪潮,什麼風氣, 什麼變革,似乎都是男人的事,和女人無關。

    所以一些進步女性就很不服氣。她們主張女性也要和男性看齊,男性能做到的事情女性也要做!在這種思想的鼓動下,旗袍誕生了。最初的旗袍就是直筒狀,絲毫沒有後世的曲線美,因為這是女人的“長衫”。

    女人留著短髮,穿著“長衫”,不施粉黛,看起來和男人沒有太大區別。如此之舉,自然引來不少老學究的不滿,認為這樣不男不女,陰陽失調,有悖綱常,他們在報報紙上抱怨,“在大街上看過去,女人做男人打扮,真乃奇聞是也!”

    在後世,一些女權主義者認為女人學男人本身就是對男權的崇拜,女人應該堅持做自己,發掘女性之美。

    樂景無意評價古今女性兩種不同想法的對錯,因為這兩種想法都反應了不同時期女性對平權的追求。

    所以他打從心眼裡替溫招娣感到高興。

    “我要謝謝你,讓我找到了我的名字。”溫招娣把一縷黑髮別到耳後,徐徐向樂景講述她這幾個月的經歷。

    “我回去後,一直在品味你給我說的話。你說要我給自己起名字,我剛開始不懂,就去問了沈先生。沈先生說名字代表了父母對子女的期盼——期盼子女未來成為什麼樣的人。”

    她眼皮輕垂,鴉睫微顫,神色有些鬱郁,露出的一抹眸光是化不開的苦澀,“沈先生的女兒叫沈筠,沈先生說筠是竹子的意思,他希望他的女兒能像竹子那樣正直高潔。”

    她閉了一下眼睛,聲音像因為年久失修卡頓的齒輪那樣乾澀生硬,“而我叫招娣……父母對我的期望是希望我弟弟快點來。”

    “我弟弟叫溫閎,沈先生說閎通宏,有寬廣,博大的意思。”她扯了扯嘴角,麻木的說:“我爹大概是期待我弟弟有一個寬廣博大的前程。”

    她抬眼看向樂景,神色褪去剛剛的頹靡,雙眸流光溢彩,光彩照人,“沈先生還說,你讓我給自己取個新名字,就是想要讓我來決定我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由我來描述自己的未來。”

    樂景微微頷首,他欣慰的看著眼前這個剛打破桎梏走進自由世界的女人,“你做到了,我為你而驕傲。”

    “是啊,我做到了。”溫招娣眸光泛起動人柔波,她有些羞澀的抿了抿唇,聲音是她之前從未出現過的不拖泥帶水的乾脆利落,“我曾在一個夜晚夢到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