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夢話 作品

清末之吾輩愛自由(42)

    從世博會回來後, 顧圖南他們變得更沉默了, 同時他們學習也更加用功了,每個人都在咬著牙, 憋著一口勁, 卻不知道要往什麼方向使,就只能越加用功學習。

    就連黃婉娥和顏靜姝, 心情也變得有點低落。

    就算是她們,也察覺出來了大清國和費城世博會的格格不入。

    身處在古色古香的大清國展區裡,望著窗外別國的巨大的蒸汽機、電話、打字機、縫紉機等各式時代新潮發明, 她們心中不由產生了濃濃的違和感。

    待到留學生們為國家貧弱而痛哭失聲時, 母女倆這才終於明白違和感的來源,她們挫敗的低著頭,眼中也跟著浮現了晶瑩的淚光。

    樂景知道,直到2010年,華夏才第一次獲得世博會的舉辦權,上海世博會上, 共有200個國家和45個國際組織參加,累計七千萬人次參觀了世博會, 創下了有史以來世博會的最大規模,就像今日的美國那樣,後世的華夏充分向世界傳達了自己的聲音。

    為了走到這一步,華夏足足花了134年。

    樂景知道未來的華夏可以站起來,可以譜寫盛世華歌,可是這些年輕的孩子們不知道。

    所以他們年輕臉龐上的迷茫和悲傷是那麼讓人心碎。

    所以他們日後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那麼讓人敬佩。

    在世博會上, 樂景他們同樣也遇到了其他公費留學生。

    他們穿著和樂景他們如出一轍的西裝,除了腦後那條頑固的辮子,他們看起來和樂景他們沒有絲毫區別。

    兩撥人馬隔著洶湧的人海遙遙相望,明明同國同族,卻涇渭分明,樂景不會忽視他們中的一些人眼中對樂景他們敵意。

    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在戰場相遇,然後兵戈相對,互為生死仇敵。

    殊途,不同歸。

    樂景和他們不約而同的轉身,融入洶湧的人群,背對而行,堅定不移的走上了自己的方向。

    他,不會再迷茫了。

    ……

    《無法結婚的女人們》已經完結,樂景需要開始考慮新連載了。

    老實說,樂景現在壓力很重。

    他現在要靠一個人的稿費來養活這麼多人,就算他現在的稿費已經提升到了每行75美分,就算他每年都能從約翰公司裡獲得大筆股份分紅,就算他獲得了不菲的版權費,他還是覺得遠遠不夠。

    因為樂景未來若想要辦學,務必需要更多的錢。

    既然現在他已經完成了初步的財富積累,是時候讓錢生錢了,他要進行投資。

    至於投資什麼樂景還在考慮。

    就在他考慮期間,和樂景他們近乎決裂的公派留學生中間突然爆發了一件大事。

    第二批留學生中一個孩子秋祥若因為過度學習……過勞死了。

    那是一個很聰慧的孩子,稱得上是神童也不為過了。

    他來美國時11歲,今年也不過15歲。

    這四年期間,他連連跳級,甚至早樂景他們一年考上了耶魯大學。

    考上大學後,他也沒有懈怠,摒棄一切情感和私慾,依舊每天廢寢忘食夙興夜寐學習,所以他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三天兩頭生病。

    這在清國留學生群體中很常見。

    因為國家危難,時不我待,他們每個人學習都很用功,時常生病。

    所以樂景才鼓勵號召他們參加各種各樣的體育運動,好強身健體,增強抵抗力。所以樂景和小夥伴們雖然偶爾會生一些小病,但是很快就會康復。

    可是……

    清政府本來就對他們不務正業參與體育運動頗有微詞,在樂景他們公然叛逃後,留學事務局的領導班子受到了大清洗,原局長謝笙被罷免。

    而新局長一來,就採用了高壓政策,一來就開除了兩個信仰基督教的學生殺雞儆猴,然後反對他們參與體育運動“玩耍”,嚴令他們和女生保持距離,加強封建禮教對他們的壓制——包括讓他們跪在孔子像前上課,而且時不時因為一些小事對他們大肆斥責,經常對“不聽話的學生”動用私刑。

    在如此高壓下,以及心中信念的驅使下,秋祥若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了,一天只睡三小時。

    然後在一天早上,秋祥若再也沒醒過來。

    身體的過度疲憊,再加上精神上的壓力,讓他在一天深夜猝死了。

    樂景雖然和秋祥若不算要好,但是也曾說過話,互相請教過學習問題。

    至今回憶起來,還能清晰的在腦海裡浮現他的模樣——圓潤的臉龐,笑起來會露出可愛的虎牙和甜甜的酒窩,是個很懂事體貼的孩子。

    就智商而言,他比樂景,比顧圖南和季鶴卿還要優越。

    而且他比樂景他們還要用功。

    他是個努力的天才。

    可是死的太早的天才,就不算天才了。

    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展露才華,還沒來得及一嘗夙願。

    無論他有多麼聰明,有多麼努力,身上寄託了多少人的期望,現在都沒用了。

    他永遠的葬在了美利堅,永遠無法踏上自己深愛的那片土地。

    ……

    秋祥若下葬的那天,竟然是個晴天,陽光明媚,鶯聲燕語,孩子歡笑著跑在陽光下。

    15歲的秋祥若被安葬在了留學事務局附近的一塊墓地裡。清政府會派人將他的一些遺物帶回國內交給他的父母,在國內或許會給他立個衣冠冢。

    樂景他們出現在墓地時,秋祥若的墓前已經圍滿了留學生。

    他們沉默地在他墳前佇立,表情僵硬凝重宛如呆板的石像。

    樂景他們的到來終於讓石像們的臉上多了幾絲人氣,短暫的騷亂過後,他們默契的給樂景他們讓開一條路。

    樂景走到秋祥若的墓前,輕輕放上一束野菊花。顧圖南和季鶴卿緊隨其後,也在墓前放上祭拜的白花,接著便是常清鳶他們也放上了花。

    很快,本就堆滿了鮮花的潔白墓碑前變成了花的海洋,一簇簇白花黃花簇擁著小小的墓碑,好似母親輕柔的頰吻。

    這是樂景來美利堅後送別的第二個人。

    他甚至有種預感,這遠遠不是結束。

    在未來的日子裡,他還會送走更多更多年輕的生命。

    樂景嘴角繃直,心中有條憤怒的毒蛇在怨毒的吞吐著舌芯。

    不像伊萊無可奈何的絕症,秋祥若的死亡本來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