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水月 作品

第162章 守孝三年

    打擊得一群馮家子弟心口瓦涼瓦涼,這話一出去,馮家自認聰慧過人的小姑娘們來了幾個,被馮昭弄了幾個腦筋急轉彎的題,全都殺羽而歸,更有的一道考題琢磨幾年也不知道答案。

    馮昭終於將《花鳥圖》繪完了,上頭的鳥兒栩栩如生,住在山野好處極多,便是能觀察牛羊、麻雀、黃鸝等,繪出的花鳥亦多了一份活潑與靈性。

    馮昭擱了筆,用兩塊鎮紙壓住花紙。

    碧心移到案前,細細的端祥著:“夫人這對黃鸝繪得不錯,活靈活現的,不愧夫人繪了一整天。”

    馮昭起身走到水井前,從桶裡澆水洗手,“我師父和餘生師侄下山雲遊去了。”

    她看著山野的美景,這裡的果林是她張羅種植的,尤其是陵墓那一片,是她帶著大家一起種的,而今這整個婆媳山風景迷人。

    “夫人,陶餘庵建好了,這是靜修女尼的名單,你看看她們中間誰做主持師太好?”

    馮昭一年前在婆媳山建了一座尼姑庵,本無此念,是聽陶嬤嬤說,馮氏族裡有個姑娘,嫁到婆家六年不生,因至死不同意丈夫納妾,被休回來了。馮昭讓青絲把過脈,說這姑娘有孃胎帶來的寒症,無法治癒,不能生。

    孃家兄嫂容不得,好幾次快要被逼得沒活路。

    馮昭就想到了建尼姑庵,若是孃家容不得的姑娘,可以在庵裡待發修行,靜待機緣,除非自願,任何人不得逼人剃度,且必須得看破紅塵的人才能在陶餘庵出家。

    陶餘庵早被馮家人看成是他們自己的家庵、家廟,他們自然樂意建,而且出錢的人是馮昭。

    就像馮家建了一座極是體面的族學,不僅有男子的族學,還有女族學,但凡年滿六歲的馮家本家男女,都可以免費入學。

    女學都教最基本的東西:讀書識字,寫信、看賬簿,指點女紅刺繡、廚藝,若是學得好了,便可以考皇城女院。

    女學分為甲、乙、丙三級,每一級根據人數可分一個班或兩個班,又甲一班、甲二班,甲為最高等。

    丙班為蒙學,要晉乙班必須考試,合格了才能晉為乙班,以此類推。

    光是馮家族學,馮昭又花了一筆銀子,她原不介意,且也是支持的,便是太原馮家的祖祠亦花了幾千兩銀子修繕,說是修繕,其實就是在原來的基礎進行了重建,這次用的木料、石料、磚瓦都挑了最結實耐用的。

    不僅如此,馮昭還為族人們添置了祭田、族田,不是幾百畝,而是足有一萬畝,分散在太原各縣的分支,也或多或少都給予添置,還允他們的子弟來太原府馮氏族學讀書,免費安排住宿,自己管吃喝。

    馮昭道:“陶餘庵的住持師太,最後是精通佛理,若天龍寺大師有進士之才,我希望她有舉人之才。”

    馮崇武道:“靜玄師太,是天龍寺大師推薦的,在肅州一帶頗有美名,若是定了,她會帶著她的三個女弟子過來。”

    “既是天龍寺大師舉薦,那就她了。我祖母、母親的安魂燈就改在陶餘庵常年點頭,每逢初一、十五,就令庵中的馮氏女到墳上祭拜燒香。這座山上亦墾了幾十畝田,還有滿山的果園、花園,亦都歸陶餘庵。”

    這靜玄師太得了師兄的信,早早就帶了三個弟子來了太原府,名動天下的晉國夫人是一代奇女子,能在她母親的山上建尼姑庵,她們也願意來,一來有人庇護,二來聽師兄說那山上風景被晉國夫人打理得極好。

    馮昭又道:“兩個馮氏女,在我回皇城後,讓她們上山住,真的看破紅塵,才能出家為尼,沒看破,便在這院裡住著,不必住在孃家看兄嫂臉色。”

    馮崇武也看中挑一個精通佛理的師太,默了片刻,道:“還有一事,祿國夫人、譽國夫人的碑文,夫人可定下了。譽國夫人的三年忌就要到了。”

    “我令人移了一塊大石頭在陵墓那邊,我已令師父出手,在那上頭刻一句話:天下欠你一個公道,馮家欠你一生幸福。”

    不要碑文,只得這一句,這怎麼可以。

    馮崇強道:“夫人,這一句不妥罷。”

    “那就刻,‘生的委屈,活得偉大!’”

    怎麼聽著如此令人弊屈呢。

    馮昭定定心神,“馮家欠祖母、母親一生幸福,這是真,也是我的肺腹之言。我祖父,與高祖皇帝亦友亦手足,皇城一役,為了救高祖,以身擋箭,他可曾想過,我父年幼,祖母年輕,他若一死,讓他們寡母孤兒如何過?

    再有我父親,他這一生,對得起天下,對得起皇家,他對不住家人,更對不住我母親。

    大男兒建功立業,可他們不知道,對於女子來說,求的只是一份平安,一家團圓。

    我祖母一生,行善積德,哪裡有災,就捐銀捐糧,可最後,她是被高祖皇逼死的?”

    馮崇武驚了一下,神色慌張。

    這山野沒有通政衛的人,第一年還有一些人在這周圍打探,第二年亦偶爾身影,到了如今,他們都知道馮昭是真心替母親結廬守孝,便都退去了。

    馮昭自己不知道,是通政司的人以為碧心與青絲是他們的人,既然她身邊有人就不再盯著。而皇帝下令收回耳目,則是感動馮昭的純孝之心,步行從皇城回太原,沒坐過一個時辰的馬車,沒騎過一回馬,這得多有孝心才能做到。

    馮崇強結結巴巴地道:“為……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祖母希望能替女子說話,能讓女子入仕,想開皇城女院,你看看我嫡長房,祖母支撐家業,我母親是如此,她們的大義,越過多少男兒;她們的情懷,亦超過無數男兒。祖母只是這一個心願而已,可高祖卻無法容忍,賜她一死,我祖母只能自己吞服毒藥,一天一天地病去、逝去……”

    “祖母和母親,不欠任何人,天下欠了她們公道,馮家欠了她們幸福。但凡我祖父、父親心裡真有她們一席之地,她們就不會過得這般悽苦。”

    她們苦……

    馮崇強可這般認為,她們有錢有權還有勢,從未缺衣少吃過,哪裡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