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破 作品

第867章 身份的順序

    早春時節,也許在溫暖的南方,草葉已經抽芽,但在寒冷的北方,甚至還經常下雪,偶爾還會有鵝毛大雪,足以令那些一輩子沒見過雪的南方人驚掉下巴。

    落雪的墓園裡,靜得連雪花飄落地面、與原有積雪結合的聲音都似乎能聽得見,彷彿一片片六角雪花成了一顆顆六角齒輪,咔咔地絞在一起,從此再無六角的形狀,織成一片銀白的地毯。

    這樣的雪景瀰漫著一種靜謐而幽深的美感,不過若是考慮到這是墓園,並非所有人都會有心情欣賞,反而會感覺靜得令人髮指,恨不得一刻也不在此停留。

    在這片寂靜的墓園裡,佇立著兩個人影,一動不動,乍一看也許會以為是墓園裡的雕像,但不同於雕像的是,在這種雪天,即使是雕像的身上都落了一層積雪,而這兩個人影的周圍宛如有某種魔力,風雪會自動退避。

    兩個人影一個相對較高,另一個稍矮大半頭,正站著一塊墓碑前發呆,稍矮的那個還帶了一把傘,但發現似乎用不著,只能將傘尖像柺杖一樣戳在地上。

    馬裡金娜擔心地瞟了一眼帕辛科娃將軍的側臉,將軍已經這樣站在墓前很久了,而她也陪著一起站了相同的時間,雖然她穿的不少,但一直這麼靜立著,風雪無法沾身,熱量卻持續逸散,感覺腿都凍麻了,腳都快不屬於自己了。

    然而,她不敢跺腳或者走動來取暖,生怕打擾這份神秘而深邃的靜謐,或者說,她不敢打擾此時的氣氛,因為將軍像是在對著墓碑上的浮雕人像做著靈魂上的交流,一旦打斷就再也無法恢復,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灰黑色的墓碑上,以浮雕的形式刻畫了一男一女的形象,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刀功和刻痕的新舊程度有一定的差別,男性的形象已經由於多年的風吹雪打而有些模糊了,女性的形象尚算鮮明,顯然女性的形象是後續刻上去的,這是一對夫妻的合葬墓,丈夫死後若干年,過世的妻子也被葬在一起。

    俄國的墓葬文化豐富多彩,個性化定製墓碑是很常見的,這個墓碑有別於此地其他墓碑的,就是雖然夫妻的形象都是軍人,墓碑的兩側卻一左一右雕刻著兩隻振翅高飛的和平鴿。

    一開始,馬裡金娜擔心將軍悲傷過度,但實際上,將軍眉宇之間的悲傷很淡,畢竟墳墓的主人過世多年,悲傷已經過了最濃烈的發酵期,將軍所表現出的,更多是沉澱之後的悵然。

    旁邊的一座墳墓同樣是合葬墓,年頭更久遠,那是將軍的爺爺奶奶,兩座墓前都擺著一束鮮花,拜寒冷的風雪所賜,兩束鮮花欺霜掛雪,都長久地保持著怒放之姿,它們的生命凝固在了最燦爛的一刻。

    不過,在另一旁,還有一個空位,馬裡金娜唯獨不敢往那裡多看一眼,她衷心祈禱那片空位僅僅只是無主的空位,而不是被人預留的。

    她跟著將軍來到將軍的故鄉已經是第二天,這是一座俄國西部的中等城市,將軍的家也很普通,由於長時間沒有人住,桌椅全落滿了灰塵,但依然從牆上羅列的相片與獎章可以看出這是一戶軍人世家,甚至可以追溯到衛國戰爭時期,可能也只有這樣的家庭,才能誕生出將軍這樣的人物,儘管將軍自己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