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往矣 作品

第三百二十章 說者無意聽者心

    “我師父......”

    顧扶風頓了頓,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傷感,似乎提到了一個讓他心中難以放下的人。

    “......我師父他老人家,其實一直深知我的問題所在。他允我入嶸劍閣,其實也是賭上了他自己的聲名,賭上了整個嶸劍閣的未來。故而從我進嶸劍閣的第一天起,他就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悉心傳教我以四書五經、劍法心要。他待我嚴格,不容許我有偷懶任性的時候,可他待我也親厚,每回我夜半抄書練劍、或被體罰的時候,他屋子裡的燈火也便亮一整夜,直到我完成課業回屋休歇,他屋子的燈火也才會熄滅。”

    “而從我瞭解那一句讖言的一刻起,我的內心就同我師父共享著同一種恐懼。”

    同一種,對於未知與毀滅的恐懼。

    “那時我通讀所有指引道德修養的書卷,也讀佛經,到後來都能倒背如流了,因為我想以情義為度量,以德行為矩尺,約束自己,修正自己。我希望我能像一個有心之人一樣,不因我無法體會人間情感而失去行事的準則。我在極力地向我師父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證明我不是沒有心,然而——”

    顧扶風輕輕地笑了出來,眼底落寞。

    “——我終究還是成為了嶸劍閣之恥,從十二劍士之中除名。”

    卿如許看著面前的男人,這才突然深深地理解了冷朝寒說她不曾明白過顧扶風的話。

    她從來不知顧扶風這一路的心緒,竟是如此。

    “其實我剛剛離開嶸劍閣的時候,也很迷茫。我覺得我明明就是在按照人們對於聖人的假想標準而行事,可為何,還是換得一個這樣的結果?”

    “後來遇到六哥,創立拂曉,也都是基於同樣的心境。我依然是在向我師父證明我可以掙脫命運給我的偏見。”

    顧扶風靜靜說著,無聲地嘆了口氣。

    人總試圖掙脫一種既定的桎梏,可孰知這種掙扎本身,是否也是另一種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