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 作品

第五十章 撒野

    京中消息傳得快,謝戰霆父子回到將軍府,謝夫人已經聽聞了定遠侯府的鬧劇,不慌不忙地把父子二人迎到廳中,詳細詢問原由。

    謝戰霆叫她不要擔心:“沒多大的事,就是那沒腦子的在席間和丫頭眉來眼去,惹惱了南風,打了他幾下,他自己不經打,昏了過去,我們回來的時候,人已經醒了。”

    “原來如此。”謝夫人道,“我當人真的死了,原來只是昏過去而已,那種滿腦子脂粉女色的蠢貨,活著只是浪費糧食,風兒就該把他往死裡打。”

    謝南風道:“我本來是想一刀捅死他的,被一個小丫頭給攔住了。”

    “哦?”謝夫人不禁莞爾,“你這倔驢脾氣,還有人攔得住你,那小丫頭是天生神力還是傾國傾城?”

    “母親又取笑孩兒。”謝南風俊顏微紅,“那小丫頭沒什麼特別,但她偷偷告訴我,她是姐姐院裡的人,姐姐臨走前曾託她帶話給我。”

    “竟有這事?”謝戰霆夫妻二人同時凝重了臉色,“你姐姐叫她帶什麼話?”

    謝南風搖搖頭:“當時人多,她沒來得及說,讓我先回來,過幾天再去找她。”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事情蹊蹺。

    “是個什麼樣的丫頭,叫什麼名字?”謝夫人問道。

    謝南風仰首回憶了一下,說:“看年紀有十三四歲,瘦伶伶的,長得倒精神,名字她沒說,只說讓我去了之後先找畫樓,找到畫樓就能找到她。”

    謝夫人越聽越不靠譜:“這般故弄玄虛,莫不是哄你的?”

    “她為什麼要哄我?”謝南風問。

    “為了讓你乖乖回家呀!”謝夫人道,“你和你爹一樣,向來吃軟不吃硬,侍衛拿你,你就與人廝殺,小丫頭哄你,你就把刀扔了,可見是著了人家的套。”

    謝南風臊得滿臉通紅,把母親的話細細一品,覺得很有道理,沒準自己真的被那丫頭給騙了。

    好一個刁奴,她就不怕我識破了她的謊話,當場將她掐死?

    謝南風回想自己當時掐著那丫頭脖子的情景,忽然發現那丫頭從頭到尾都是鎮定自若的,甚至可以說是胸有成竹的,她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他。

    可惡!實在可惡!

    以為不說名字我就奈何不了你嗎,當時可是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的,隨便找個人就能打聽出來,死丫頭,給小爺等著!

    謝南風越想越氣,藉口乏累,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後,謝夫人搖頭嘆口氣:“這孩子,他姐姐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瞧他那一身的戾氣,要想辦法幫他化解了,不然以後闖禍還多著呢!”

    謝戰霆安慰妻子:“你不要擔心,過幾日我便要去軍營,到時候把他帶去散散心,開闊開闊眼界,自然會好的。”

    謝夫人點點頭,心疼撫.摸著丈夫額頭的皺紋:“不光是他,你自己也要想開些,你最近都頹得不成樣子,袖兒在天上看見會不安心的。”

    一句“袖兒”讓兩個人瞬間紅了眼眶,喪女之痛,豈是說想開就能想開的。

    謝夫人身邊的姚嬤嬤忙上前岔開話題:“將軍來回奔波想必也乏了,不如去後面午睡片刻,養養精神。”

    謝戰霆確實十分疲乏,跟著小廝去了後面午睡。

    謝夫人吩咐兩個丫頭小廝跟著仔細伺候,回頭對姚嬤嬤道:“風兒說起畫樓,我又不免擔憂,那丫頭死活不願回將軍府,又沒了袖兒做依靠,也不知如今是什麼光景?”

    姚嬤嬤道:“畫樓雖然老實,但心裡有主意,她不願回來,肯定有她的道理,夫人要是不放心,哪天派人過去問問。”

    “是要問一問。”謝夫人道:“袖兒臨終遺言就是要我照顧好綠柳畫樓和奶孃,如今奶孃死了,綠柳爬了趙靖平的床,畫樓也不願回來,我深覺對不住袖兒。”

    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忙拿袖子遮住。

    拈起袖子,不禁又想起“袖兒”名字的由來,更加悲從中來,不能自已。

    ***

    定遠侯府的鬧劇傳得沸沸揚揚,滿京城都在議論秦氏挨巴掌的事。

    秦氏年輕時在閨中就頗為強勢,因口無遮攔得罪過不少女孩子,如今這些女孩子都已嫁為人婦,生兒育女,大家表面上姐妹情深,背地裡巴不得姐妹過得不如自己。

    如今聽說秦氏丟了大臉,個個喜聞樂見,奔走相告,只差沒有放鞭炮慶賀了。

    秦氏為此慪了一肚子的氣,強打精神把七天的道場應付下來,等高僧們一走,她就撐不住了,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原本說好的七七過後要把秦婉如送回孃家,因著這場病便耽誤下來。

    先前忙忙叨叨的,也沒顧上給小公子換地方,因此小公子仍舊暫住在秦婉如那邊。

    不管怎樣,七七一過,府裡各處白幡一除,世子夫人的大喪至此終於落下帷幕。

    侯府該做的都做了,氣也受了,臉也丟了,當家主母臥病在床,世子也被小舅子打得幾天沒下地,閤府上下都折騰得夠嗆,最後還是皇上體恤定遠侯的顏面,在朝堂之上給他和武安將軍又當了一回和事佬。

    有了皇上勸和,兩家鬧是不會再鬧,但和也是不可能和的,彼此相看兩厭,大有老死都不往來的架勢。

    侯府上下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除了秦氏的病,再沒什麼讓人操心的。

    謝南嘉也跟著安生了幾天,靜候弟弟謝南風上門。

    謝南風想要找到她,就必須先找到畫樓,她也是實在找不著畫樓,無奈之下才想到這個法子。

    她行動受限,不敢張揚,可弟弟不怕,只要他願意,在侯府殺個七進七出也沒人敢攔。

    因著在食味園那奮不顧身的一撲,她如今在府裡更出名了,下人們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

    就連廚房幾個相熟的丫頭都明裡暗裡嘲諷她,說她想攀高枝想瘋了,既想攀世子,又想勾搭謝公子,可惜兩個人誰都不要她,她勸走了謝公子,保護了世子,最後主子們沒賞她一個子,沒誇她一句好,真是白費力氣。

    四姨娘聽說這些,越發覺得自己把袖兒打發走是對的,留在身邊保不齊要打侯爺的主意。

    四面楚歌中,好在還有個韭兒不嫌棄她,仍然和往常一樣誠心待她,絲毫不受外面風言風語的影響。

    蔡大娘對於此事沒發表任何觀點,也沒有因此刁難謝南嘉,只是默默地觀察著她的日常行事,盤算著什麼時候把她的差事換一換。

    謝南嘉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任憑外面把她說得多麼不堪,她都是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樣子,只管兢兢業業燒她的火,不抱怨,不喊.冤,再熱的天也從不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