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29、書院和牽住她的手

    落滿楓葉的山間小道上, 太子殿下在前面走,折烏站在後面,看著殿下的身影前行, 然後漸漸的展露笑言。



    “殿下——”



    她飛快的奔向了太子殿下。跳過今日所有的事情, 不談剛剛的選擇, 只是歡喜的道:“殿下——您還要給奴婢一塊菜地麼?”



    太子殿下就微微抬起了下巴, 聲音不大不小,依舊帶著他特有的冷傲:“孤, 一諾千金。”



    然後步子緩了緩,等人跟上來了,這才繼續往前走, 許是心情突然好了, 又許諾了她一樣東西,“孤讓人去給你買一些棗樹回後花園種上吧。”



    折烏驚喜點頭, “謝謝殿下。”



    兩人都避開定北侯府這個話題。



    不過,她還是有話要問殿下的, “您剛剛說, 還要送奴婢去靈山書院讀書……奴婢現在不認得幾個字的,也能去嗎?”



    太子殿下斜她一眼, “孤是太子。”



    折烏知道,這是要走後門呢!



    以前弟弟讀書不好, 養父母就拿著她辛苦掙來的銀子去給先生送禮,買了豬肉,還買了一盒胭脂——聽聞先生家的閨女要出門子, 這是特意討好先生媳婦的。



    她煞有其事的講給殿下聽,“我聽他們說,給先生送禮不如給先生的妻子送, 豬肉哪裡有枕邊風好聞。”



    太子殿下:“……”



    他甚至都懷疑她知道不知道“聞”這個字的含義!



    他開口,“阿烏。”



    折烏立馬站定抬頭看他,“殿下?”



    太子殿下:“以後,不準再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折烏最大的優點就是聽殿下的話了,且這項技藝從無師自通後又精進了一些,她乖的不行,“嗯,阿烏只聽殿下的話。”



    太子殿下就知道她又在不懂的情況下盲目答應了。



    他冷哼一聲,略微帶著些無奈道:“毛丫頭。”



    還什麼都不懂呢。



    折烏就笑了,她本來就不大嘛。



    回到了太子府,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見桑啟守在門口,下了馬車就道:“靈山可真漂亮。”



    是漂亮!不漂亮太子殿下難得沐休不在家看摺子特意帶你去?



    桑啟就笑:“靈山的楓葉最美,下回再去,可以帶點回來。”



    折烏就眉眼彎



    彎的捂住嘴笑了。



    下次,下次她就可以帶殿下一起去。她那時候應該要在書院讀書了。



    桑啟想的卻不一樣,這靈山可是皇家山林,殿下要去還不容易?所以說,這做殿下的女人就是好,要什麼有什麼。



    他想到這裡,又覺得要將晴空趕出去的計劃加快了,他最近可一直瞧著,這姑娘心思可不對。



    既然選定了主子,就要買定離手,事事得想周到了。他這邊想著,陪著折烏往黎溪院去。太子殿下剛剛去書房了,聽聞沈大人等在裡面好一會了。折烏看了看書房的方向,就道:“沈大人又來借書了啊?”



    桑啟點頭,“誰說不是,這日日來的。”



    這肯定是不對勁的,但桑啟可不敢說,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殿下的書多,沈大人又是個愛書之人。”



    就怕這蠢呆蠢呆的主,若是在殿下面前賣了他,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往哪裡哭去。



    折烏便深深的看一眼桑啟——她如今也明白了,桑啟嘴裡有時候一句實話也沒有。剛剛殿下還沒下馬車,桑啟就著急的下跪說沈大人等一上午。這絕對不可能是借書嘛。



    可她也覺得桑啟這般就很好,她也要做到這般,殿下的什麼事都不跟人說。



    於是,她就扯起了其他的話,“殿下說,可以允我在後花園裡再挑一塊菜地,還能讓我種些棗樹,這般一來,李爺爺到時候做棗糕,就不用出去買了。”



    桑啟嘿嘿笑了一聲。



    他就知道!殿下上回就是想送雲州特產了!雲州有什麼能讓折烏惦記的,桑啟說不清,但是,雲州的棗糕,折烏是肯定愛吃的。他就讓人選了好幾捆小棗苗,還專門在太監裡挑了個會侍弄樹苗和種地的出來等著。



    這不,派上用場了。



    他頗為自得,可面上謙遜,道:“這不是湊巧了麼?李爺爺前些日子就說這事呢,說是咱們殿下愛吃,與其去買,不如就種些。”



    然後將人送到黎溪院的水榭裡,就趕忙往回走,招呼了兩個奴才,道:“可得小心伺候著,該說的哥哥我都給你們說了,要是在主子面前露了醜,也別怪我沒告訴過你們。”



    兩個小太監一個叫宋大樹,一個叫宋二樹,不是親兄弟,這名字



    還是桑啟前幾天剛改的。本來兩人一個叫宋狗,一個叫宋富貴,不過如今被選去種樹種地了,就給改了個合適的名字。



    “主子也好記,聽起來也好聽。”,桑啟這般說。



    宋大樹就是之前被采薇欺負的那個,跟桑啟是一個村裡的,時常照顧著。宋二樹就不行了,他的村子跟桑啟搭不著邊,可他機靈,因著自己也姓宋,搭上了宋大樹,什麼事情都搶著做,一來二去的,桑啟也就記得他了。



    如今太子府眼見就要再出一個主子,這受寵程度,身邊少不了伺候的奴才。此時不湊上去,等後面再後悔也來不及。



    如今機會來了。



    他見了折烏,就恭恭敬敬的,說著討巧的話,“從小苦出來的,什麼都會做。”



    折烏其實只以為桑啟是去拿棗樹苗的!怎麼也沒想到,他還帶回兩個小太監。



    兩人長的瘦瘦小小,看起來比她還小點,說是來種樹的。種樹哪裡能要這麼多人,她連連擺手,“不不不,我自己就能行了。”



    兩個宋對視一眼,就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難道還要回去嗎?還是桑啟知道怎麼對付折烏,“還是那句話,你的事情太多了,如今只有半畝地,還操勞的過來,可是以後地多了呢?樹多了呢?”



    折烏被說的呆了呆,然後說了句讓桑啟羨慕的心肝肺都疼的話,“你說的也對,殿下今日說,再給我一塊菜地。”



    倒不是這兩塊地就侍弄不過來了,她只是在愁以後要是去了學堂,種地的時間就少了。不過,殿下給她的地,她還是想自己種的,於是感謝道:“還是算了吧。”



    桑啟這時看她神色也明白過來了,連連後怕:真是差一點就要被殿下罵了,是呀,這是殿下給折烏的地。



    他可以時不時帶兩個人進來幫著做事,卻不能越俎代庖。他立馬道:“是我想左了,之前只顧慮著你太忙。那我先帶兩人回去,若是忙過不來,叫他們兩個幫著幹就行。就是村裡,農忙的時候,還到處請人幫忙呢。”



    這倒是。



    折烏就繼續謝道:“多謝你,桑啟。”



    可別謝!再謝下去,他的命怕是活不長。他就領著人回去,道:“沒事,她自己不心疼自己,



    殿下難道不心疼她?殿下就差點將她捧在手心了!等著吧,有你們忙的時候。”



    宋大叔老實巴交,聞言連忙點頭,宋二樹就跟著點,還掏出了自己的月錢給桑啟,“給哥哥你買點酒吃。”



    桑啟哪裡看的上他的這點碎錢,啐了一口,“埋汰你哥哥我呢。”



    他抬起腳步走了,宋二樹笑笑,將銀子收起來,轉身就給宋大樹去曬被子。



    他的命不好,就只能自己給自己謀點出路。



    另外一邊,書房裡,沈琩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神色都能黑的跟夜色一般了。他將一張狀子給太子殿下看,“四皇子……不但參與了上回閔信的事情,這些年,收其他人的銀錢也不少。”



    太子殿下看也不看,“孤知道。”



    沈琩瞪大眼睛,大喊:“殿下!這等人,難道您還要護著?”



    太子殿下依舊冷眼相看,“就算你有證據,只要父皇不認,便沒用。”



    沈琩這幾日一直在被這事情折磨,他心中知道太子殿下說的是對的,可那是皇上,他知道即便遞了上去,這事情也會無疾而終。



    上回,四皇子能找一個心腹出來替罪,這回,還是能找一個心腹出來替死。



    這就是皇權。



    沈琩坐在那邊,字字句句都咬牙切齒,“難道就任由他逍遙法外嗎?”



    太子殿下坐的穩穩當當,“沈大人,他如今還只是受賄而已,並沒有親自鬧出人命。”



    所以皇帝一直庇護他,覺得他年紀還少,只是不懂事而已。



    沈琩頹然,身子垮了下來,“他雖沒親自殺人,可他跟殺人有什麼兩樣。”



    說到最後,心中怨恨頓生,“這幾年,陛下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如此的……”



    昏庸!



    可這兩字,他不敢說,也說不出來。



    他少年起,輔佐皇上登基,中年替皇上鞠躬盡瘁,如今到了老年,卻發現皇上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英明神武之輩了。



    這一切,還是從太子殿下失寵開始的。



    他頓了頓,猶豫的開口:“殿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本該許配給殿下的女兒進了四皇子的府邸,成了四皇子妃,本該在朝堂大展身手的太子殿下突然隱了起來,只做些碎碎的小事。



    聽聞那年



    ,太子府的老人也換了一批……



    太子殿下卻閉口不言,神情冷冷:“沈大人,你有些越界了。”



    沈琩嘆氣,臨走前,又升起了希望,“好在陛下今年又回心轉意,前不久還派您去雲州賑災,如今四皇子還關著,怕是皇上想清楚了。”



    太子殿下譏諷一笑,“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嗎?”



    沈琩一頓,再次心冷起來。



    是,都是自欺欺人,誰人都看的出,這都是因為四皇子日漸勢重,皇上便又將太子殿下拉出來分權罷了。



    只是——



    沈琩笑著道:“臣信殿下。”



    太子殿下是他們這群老臣看著長大的,做事手段,行事原則,都是他們所欣賞的。只是當年老臣,如今中立的中立,倒向四皇子的,倒向太子的,再也沒之前那麼一心為主。



    到底是變了。



    他抬腿走了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回來,“殿下,聽聞您如今已然有了通房,不知……可想娶妻了?”



    太子殿下就覺得沈琩這人實在是管的太寬。



    只是沈琩卻說了一句讓他不得不思索的話,“殿下,太后娘娘雖然遠離京都,但想來聽見這消息,定然會回來一趟的——”



    太子殿下:“……”



    他想了想,道:“那不是孤的通房。”



    沈琩:“……?”



    啊?



    不是通房?難道想晉為側妃?



    他想再問幾句,卻見殿下的臉色實在不好,便尷尬的退下了。



    也是,他一個女兒嫁給了四皇子,難道還能再嫁一個給太子?



    陛下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