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小娃娃的來信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了片刻。

 葉芳愉不由細細打量起了鈕祜祿妃的眉眼,與先皇后鈕祜祿氏約莫只有三兩分相似,而相似之處只在於她們兩個都是眼尾微微平滑上挑的丹鳳眼。

 除此之外,眉骨,鼻樑,口唇,下頜,皆無相似之處。

 先皇后鈕祜祿氏的面孔略微秀氣一些,周身氣質清新婉約,初入宮時性格稍有些靦腆、慢熱、內向,待相熟一些之後,才會慢慢發現其溫婉大方、賢良淑德、宜室宜家等美好的品德。

 ——但這些都僅限於先皇后鈕祜祿氏莫名其妙“黑化”之前,葉芳愉對她產生的所有印象。

 在先皇后“黑化”之後,本還秀婉可嘉的面容就逐漸沾染上了絲絲陰翳,性子也變得愈發古怪,且不好琢磨。

 當時葉芳愉幾乎是被一股直覺驅使著遠離了坤寧宮,久而久之,腦海裡關於先皇后的印象便如同被人蒙上了一層紗布,影影綽綽,看不清楚,眼下若不是有一個鈕祜祿妃俏生生地立於她面前,她多半還想不起來先皇后鈕祜祿氏是怎樣一個形象呢。

 而反觀鈕祜祿妃,她皮膚白皙,皎若秋月,雙眸含水,睫如鴉羽,黛眉櫻唇,嬌豔靡麗。

 是那種傾國傾城、瑰姿豔逸的絕美佳人。

 偏偏卻生得這樣一副性子……

 葉芳愉腦海中不期然迴盪起了之前鈕祜祿妃與福嬤嬤對峙時說過的那番話。

 頓時覺得有些嚴重割裂。

 眼前鈕祜祿妃卻還在嘰嘰喳喳告著狀:“貴妃娘娘,我從小到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呢。姐姐在家中之時便最疼愛我,臨終之前也求了皇上,您之前都是瞧見了的……”

 葉芳愉被她念得有些頭疼,連忙開口:“是是是,我都知道。”

 “那貴妃娘娘您看要如何處置她們?還有這個福嬤嬤,今天所有的事情,若沒有她在旁邊攛掇,只怕還鬧不了這麼大呢!”鈕祜祿妃義憤填膺,嬌美的小臉氣得又圓又鼓。

 看著就像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一般。

 葉芳愉的眸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旋即挪到不遠處的佟貴妃臉上,遲疑須臾,說道:“可宮人那邊的證詞還未回來。”

 “但是,她們兩人壓著臣妾,貴妃娘娘您都是親眼瞧見了的!臣妾的位分是沒有佟貴妃高,但即便是之前出言不遜,惹得佟貴妃不快了,申飭幾句便可,再不濟,也可告到靖貴妃娘娘您這兒,亦或者是由兩位老祖宗處作主,屆時要打要罰,臣妾絕無二話!”

 “而且佟貴妃沒有管理後宮之責,這樣行事,難道不是一種越俎代庖?”鈕祜祿妃越說越氣。

 葉芳愉一想,發現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

 佟貴妃目前還動不得。

 但兩個粗使的老嬤嬤,敢對鈕祜祿妃動手,不論原因如何,一個“以下犯上”是免不了的。

 當下便命人將兩個老嬤嬤拖了下去,掌嘴八十,發配至慎刑司論罪去了。

 眼看著葉芳愉毫不留情地處置了承乾宮的人,佟貴妃面色可謂是相當難看,心下不由也有

 些惴惴然,害怕葉芳愉真的會聽從鈕祜祿妃的話,對福嬤嬤下手。

 她故作鎮定地開口:“靖貴妃,你這是要拉偏架?”

 葉芳愉朝她嫣然一笑:“本宮如何管理後宮,自有分寸,便不勞妹妹你關心了。”

 她說罷,牽著鈕祜祿妃的手,緩步移至不遠處的涼亭中,轉過身,又朝著佟貴妃招了招手,“午後日頭毒辣,妹妹不過來乘涼?”

 佟貴妃立在原地不肯動彈。

 葉芳愉見狀,也乾脆不去理會她。

 拉著鈕祜祿妃的手,同她說起了話,三言兩語,就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問了個一清二楚——

 “臣妾今兒閒著沒事,聽說御花園裡多了幾盆十八學士,便想來看一看。不料剛過來,就瞧見佟貴妃站在那兒,就是那裡,”

 鈕祜祿妃說著,伸手指了個位置,距離她們吵架的地方不遠,只隔了二十來步的距離,“她就站在那兒,責罵御花園裡幹活的宮人。”

 “臣妾好奇,便偷聽了一會兒,原是佟貴妃對御花園的佈置十分不滿,她想將那簇花叢圈鏟了,還想把角落裡的那幾棵樹也砍了,說是要留一片空地出來,方便賞花還是撫琴什麼的,這幾句臣妾就聽不清楚了。”

 “御花園的宮人唯唯諾諾,說御花園這樣佈置,是得了娘娘您的首肯,還說娘娘您之前有過交待,一直到中秋節前,御花園的佈置都不用更改。佟貴妃聽了,很是生氣,一直在指桑罵槐,非要御花園的宮人聽命行事,還說若是出了什麼差池,萬事都有她來擔著。”

 “宮人不肯,她就要把人發配到景山去除草,臣妾看不過眼,便走出來嘲諷了幾句。因為臣妾還記得,先前娘娘您之所以會費心更改御花園的花草佈置,概因幾位阿哥和格格在御花園裡玩鬧時,不小心摔過幾次。娘娘您心疼幾位阿哥和格格,這才叫人鋪上了柔軟的草地,又更改了佈局,便是不想阿哥和格格們瘋跑時速度太快,再受到什

麼傷害。”

 “佟貴妃罵臣妾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就說她不懂什麼是慈母心腸。這話原也沒什麼,可到了福嬤嬤的嘴裡,不知怎的就成了我譏諷佟貴妃入宮多年無所出,佟貴妃當時就怒了,反罵起了我姐姐,說什麼我姐姐心思深,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敢收買,用了那麼多生子秘方,喝了那麼多補藥,到最後還不是一敗塗地,連命都沒了。”

 “她說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收了我姐姐的命,即便是她活著,喝藥喝傷了身子,只怕也是生不出嫡子我姐姐留下來的孽業,最後都要我來償還……”

 鈕祜祿妃喋喋不休說了一大堆難聽之言,聽得葉芳愉眉頭越皺越深。

 “反正她就是罵了我很多難聽的話,然後那個福嬤嬤還在旁邊添油加醋,不管我反駁什麼,都能被她曲解成別的意思,簡直是莫名其妙!最後搞得我十分生氣不說,佟貴妃也是越來越怒,這才失了理智,命人對我動手。”

 聽完鈕祜祿妃的陳訴,葉芳愉搖了搖頭,長嘆出一口氣。

 恰在這時,杜嬤嬤帶著宮人的口供回來了。

 葉芳愉掀起眼簾()?(),

 便看見原本還在涼亭外“罰站”的佟貴妃和福嬤嬤兩人()?(),

 已經於不知何時挪到了不遠處的另外一處亭子裡。

 她倒是也十分懂得怎樣能不累到自己。

 葉芳愉面色冷淡地收回目光?()????????()?(),

 從杜嬤嬤手中接過口供。

 剛展開看了兩眼()?(),

 旁邊猝不及防湊過來一具溫熱的身子,竟是鈕祜祿妃。

 她很沒有自覺,湊過來之後一句招呼都沒有,直接探頭探腦地朝葉芳愉手中的紙張上看。

 杜嬤嬤站在旁邊欲言又止,“鈕祜祿妃娘娘,您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葉芳愉眼神打斷,示意她不用理會,都隨鈕祜祿妃去即可。

 杜嬤嬤也只得閉上了嘴巴,訥訥不言。

 葉芳愉重新低下頭,看起了手中的證詞。

 她之前交待過杜嬤嬤,將鈕祜祿妃和佟貴妃身邊的宮人分開關押,分別審問,最好是一上來便動用刑具,利用心理戰術,應該能用最少的時間獲得宮人的所有供詞。

 鈕祜祿妃這邊宮人的證詞簡潔明瞭,一切就如鈕祜祿妃先前所說。

 而佟貴妃那邊宮人的證詞卻不一樣了,大約是之前沒有串通好口供,彼此之間相互矛盾極多,供詞不一,經過連番審問,修改多次,到最後出來的證詞,雖然還能看出有過“美化”的痕跡,但一應脈絡也確實符合鈕祜祿妃口述的事件經過。

 到了這個地步,誰黑誰白,已然分明。

 葉芳愉緩緩地把紙張對摺收起。

 這時鈕祜祿妃忽然伸手過來,“靖貴妃娘娘,我還沒有看完呢,能不能再給我看一看?”

 一邊說著,一邊擠出笑臉,衝葉芳愉期盼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賣萌。

 叫葉芳愉起身的動作都頓了頓:“……”

 而現場靜謐嚴肅的氣氛也頓時被鈕祜祿妃這一句話給毫不留情地打破。

 葉芳愉面上做出來的沉重之態有些不知該如何維持下去。

 杜嬤嬤和紫鵑見此,紛紛側了側身偷笑。

 被葉芳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她們連忙正過身子,做起了表情肅穆狀。

 那邊涼亭裡,佟貴妃見葉芳愉站起,思忖片刻,扶著福嬤嬤的手走了過來,姿態十分倨傲地問了一句,“如何了?”

 葉芳愉看著她,不說話。

 佟貴妃被她看得有些暗暗心驚。

 下一秒就聽葉芳愉開口了,“本宮已經瞭解了事情經過,確如鈕祜祿妃所說,一應誤會都因福嬤嬤而起。”

 “什麼?”佟貴妃瞬間傻眼。

 她下意識抓住了福嬤嬤的袖子,而福嬤嬤那張滄桑的老臉上也飛快劃過幾分慌亂,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故作鎮定道:“靖貴妃娘娘此話何意?”

 葉芳愉身為貴妃,處事一向雷厲風行,只求用最簡單最快的速度解決一切雜事,好能回去繼續鹹魚躺。

 是以並未理會福嬤嬤的反問,只朝杜嬤嬤使了個眼神,杜嬤嬤立時領會,帶著人過來就要將福嬤嬤押走

 。

 佟貴妃和福嬤嬤兩人這時才真的慌了。

 佟貴妃死死拉著福嬤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