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侵佔

 無盡的黃沙邊緣被撕破,夢與現實的狹角就像是這麼清晰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宿聿眼睛裡痛楚被眼前無形的劍身驅散,在夢境召喚而出的驚雷劍保留著劍體本身無盡的喧囂,卻沒有像先前那樣割傷他的掌心,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另一種警醒的意味。()

 孟開元的夢境還在繼續,年輕的孟開元站在時間的夾縫裡,將千年前這一場屠戮全都收進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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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行風等人的聲音散在殘碎的夢境裡,外力撕裂了孟開元的夢境,把不屬於此地的修士全都遣散了出去,宿聿剛伸出手,護著他的顧七化作一場虛影,隨著瀰漫的黃沙吹散,進入了真正的黃粱夢中。

 “那個銅錢失效,庇護他們的術法就沒了。黃粱夢會將他們拖入自己的夢境裡,與孟開元那樣在夢裡沉淪。”墨獸本想將萬惡淵的禁制發揮到極致,以抵禦這該死的黃粱夢對宿聿的影響,卻沒想到都不用它出手,這夢完全沒辦法把宿聿拖進夢裡。

 這下麻煩了,進來黃粱夢就想著把修為最高的孟開元救出去。

 結果現在一個個都賠進夢裡,孟開元的夢境還沒破。

 “虛妄山林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復刻不出他記憶裡的鏡像,他的識海邪門得很!”不見神明一開始就知道這人身上詭譎的狀況,本以為他都這麼深切地進入黃粱夢裡,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可是還是沒有,他像是沒有夢境的人,不會沉浸在這些過往的輪轉裡。

 遠處的鬼修還在往前走,死在他手下的修士越來越多。

 那些大能者的憤怒肉眼可見,卻最終淪為那一瘸一拐的鬼修術下亡魂。

 宿聿捂著眼睛,痛感已經在靈眼的輪轉中消失了,但他還沒進入到自己或是其他人夢境裡。

 突兀地就像是此間的異類,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夢裡,只有他只能去觀看別人的夢裡。

 墨獸想到此間的詭異之處。

 就跟南塢山一樣,彼時墨獸頗為強悍,卻也無法將萬惡淵的幻境滲入到那人的識海里。

 挖掘出來的東西非常有限,哪怕是失憶之人,識海里應當也留存著過往的記憶……墨獸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或者有沒有可能,他不是失憶了,而是記憶被徹底挖空了。

 “宿聿,這鬼修是你嗎?”墨獸問。

 宿聿隨口道:“或許是吧。”

 墨獸:“……”又來了!該死的謎語人。

 宿聿平聲說道:“我沒有記憶,但面熟,是我乾的也有可能。”

 黃沙在夢中肆虐,鬼修的屠戮從未停止。

 這種麻木感,他像是能感同身受地帶入那個鬼修。

 滿地的屍首與消失的殘魂格外血腥,宿聿卻發現自己能平靜地看待這些事,除了最開始因為熟悉的顫動,黃粱夢根本沒有給予他更多的記憶,唯一給他帶來的只有無盡的噁心,這些人就像是受人驅使的傀儡,比散修盟那姓白的傀儡還愚昧,殊不知落入其他人的棋盤裡,隨手丟棄的棋子,淪為他人掌控的存在。

 () 這場黃粱夢就像是一盆涼水澆在他的頭上,將他從記憶患得患失的詭譎陷阱中解脫。

 魔窟也好,血瘟疫也罷,清醒地重新審視這些事,拋開那些理不清前後思緒的過往。

 他不是一個聖人,再多事情他需要考慮的只有一樣——

 殺掉那個妄圖設計且掌控他的人,毀掉這個人引以為傲的勝局。

 墨獸道:“現在只能破陣了,再拖下去,一群人一起困死在這了。()”

 不好破,這種不像是玄羽莊那種可以隨便截斷。?()?[()”不見神明既不屑又止不住碎碎念:“我對這種陣法最瞭解的,若是強行破陣,很可能就會讓入夢者徹底失去了解夢的機會,很有可能就是沉淪其中無法解脫,就算能解脫,識海也必定重傷。”

 破是能破,卻沒辦法保證此中修士的安全。

 要麼就這孟盟主從夢境裡清醒,要麼就是循著這裡面不知道多少個夢境,找到那些人放在裡面的陣眼,直接毀了完事。

 幕後人必然知道宿家古靈舟已經落到宿聿的手上,而卻敢使用黃粱夢這種陣法,儼然就是留有後手。畢竟古靈舟連玄羽莊以及天魔陣都可以干涉,黃粱夢背後佈陣者實力有多強,宿聿想要破陣便只是動用多少萬惡淵精純陰氣的問題……但在現在卻敢覆蓋黃粱夢,將陣眼放在其中,便是知道古靈舟破陣,也得到陣眼所在,那無論如何,古靈舟的持有者也必須進來,才有破陣的可能。

 就算宿聿採用古靈舟強行破陣,危及的就是入夢最深的孟開元。

 損傷十大強者的識海,這種事情,幕後人求之不得啊。

 “確實是很好的算計,現在不止能毀一個孟開元,還附帶著齊家,玄羽莊,神醫谷……”宿聿的目光停留在那把還未散去的驚雷劍虛影上,還有顧七……“一個古靈舟,輕而易舉地達到他的目的,所以他篤定我會循規蹈矩地去尋那個

陣眼。”

 “可為什麼,我要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丹田裡的墨靈珠虛影被調動起來,古靈舟越過黃粱夢夢境的限制,浮現了宿聿的掌心裡,這艘能破萬陣的神器,已經徹徹底底地落於他的掌控,這黃沙漫天的屠戮場,所有修士乃至那個屠戮的人,為什麼要像提線傀儡那樣,任人驅使地擺放在該有的位置上?

 墨獸跟不見神明都驚呆了,什麼意思,所以我們現在啟動古靈舟,咔嚓一下把這裡所有人埋葬了嗎?這麼刺激嗎!

 黃粱夢這個夢境是徹底觸了此人的逆鱗,與宿聿相處這麼久,墨獸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受人掌控。

 眼前這個人是能把萬惡淵一切資源物盡其用的狡詐小人,甚至散修盟的白使都能被他三言兩語當狗耍,他跟孟開元什麼關係,需要好心到去考慮這人識海最後會怎樣,還是說這孟開元救出去能允諾他什麼好處,這些人裡能賺最多的也就一個齊則,很有錢,救出去之後肯定能得到大把的酬勞。

 幹壞事這種事情,不見神明最擅長了:“你想從哪個地方開始轟?我先前就看這個黃粱夢很不順眼了!”

 () 墨獸加入慫恿,另闢蹊徑:“要不徹底一點,把人弄死了,還能抓進萬惡淵裡用用的。”

 就在這時候,墨獸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涼意,等等!?我說錯什麼了嗎!

 “那有錢的先留著?”

 寄人籬下多日,不見神明在無數次吃虧中深諳其道:“我們全埋了,不就如了那黑衣人的願嗎?”

 “你是臥底吧?”

 墨獸:“……”純屬汙衊!

 埋也不是,不埋也不是……那這臭小子想的到底是什麼?

 懸浮在宿聿掌心中的古靈舟浮現了出了兩顆墨靈珠的虛影,被調動精純之氣逐漸湧入古靈舟之中,陰氣的湧入撼動了這片黃沙,隱隱間虛無之地的邊緣像是被撕裂,古靈舟的催動影響了此地黃粱夢的陣紋,虛無之地的邊際露出繁複的紋路,像是連接著一個接一個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