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疏引 作品

古壑桑鄉卷 第四十九章 古、壑、桑、鄉!

誠如紫氣料想,不足七天,約莫六天半,天眼裂縫結束異象,天眼之旅在無數尋兵奪寶者會微笑的眼睛裡圓滿。

“天眼閉,截流的楚江,古尊心臟!”

“天眼閉,截流的楚江,壑尊心臟!”

“天眼閉,截流的楚江,桑尊心臟!”

“天眼閉,截流的楚江,鄉尊心臟!”

天眼閉,燭淚流兩行。截流的楚江,深處某河段,竟是銀海迢迢,星河耀漢,隱隱已是生人勿進的地盤。但奇怪的是,並無危機醞釀,相反有股溫和而神聖的力量。

銀海星河正中央,有座殿宇,殿宇既無人跡,亦無神像。當置身其中,修為一朝喪,遍地皆神像。關鍵,看哪座神像,自己就像哪座神像,掙脫不得,自己逐漸將自己遺忘,而且過程閉環無盡逆轉。饒是見多識廣之輩,難免也會打個寒顫。

或許神像太多,痛苦周而復返。

殿宇門前有兩個香爐,香爐很大,與其說是香爐,不如說是鼎,左邊的是四羊方尊,右邊的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三足龍銜。四羊方尊內燃著一根白色的香,三足龍銜內則插著一根紫色的柱子,柱子很大很長。

兩鼎不對稱!卻和諧共生。如果從別人口中描述,必然是檔子悖論,無需反駁,結論成型。

殿宇內無人跡,殿宇外卻有守護者,守護者是個老頭,髮鬚皆白,眉梢很長,臉上皺紋溝壑縱橫,除了老,無其他形象,或者說老掩蓋了所有形象,老成了唯一印象。

古、壑、桑、鄉!四字如雷霆萬鈞,在玉蟾岩心髒炸開,神魂與命環之撕裂感,如潮水般湧來。楚賢邀劍氣入匣,戮八芳護花,儼然不懼四字威壓,教懈怠盡頭化作塵埃。

“天蒼蒼,地茫茫,敕吾神令,拘日月星光,鑄人劍無量,光來,劍往,斬!”

“天尊不可撼!休要自取其辱!”

“花言巧語,自我禁錮?”

楚賢堪堪著手抵抗,玉蟾岩心髒竟發出兩道聲音,聲音飄忽不定,卻絲絲入耳,句句入心。只是沒頭沒尾的兩句,著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得隨心所欲,以為致幻。

古、壑、桑、鄉!來如雷霆萬鈞,去若細柳扶風,不著痕跡,腦子裡匯流的畫面,卻濃妝淡抹皆宜。

西去五百里,然後方圓五百里,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了無蹤跡,紫氣不得不懷疑,桃花醬只是個引子,“剖心一萬”背後隱藏著秘密。秘密是用來腐爛的,甭管它是啥東西,紫氣竟吃定這個道理,倒未辜負這等淺顯的事蹟。

假如你在家裡吃飯,正準備嚥下去,突然掉進河裡,毫無防備,是否心有餘悸?假如你在廚房做飯,正準備切點蔥花,突然發現手臂不受控制,舉起大刀砍向自己,是否恐懼?

假如畢竟是假如,但危險真正來臨,紫氣卻能展現非凡的定力,哪怕修為降低,哪怕被削去部分記憶。

“砰!砰!砰!噗通,噗通···”

從天眼降落的修士泡在水裡,過江之鯽與白邋嬉戲,往日沉默的截流的楚江,多了些許生機,宛如冬去春來,冰雪融於大地,增添些個枯木逢春、鶯飛草長的自然道理。

“咕嚕咕嚕,泵龍泵龍···”

還沒等眾修士反應,也沒法過多反應,因為截流的楚江有一股吸力,莫說問天境,即便準帝,也休想掙脫這裡。

也就眨眼的一瞬間,一根水柱擒住一名慌亂掙扎的準帝,僅僅一瞬間,骨肉分離,鮮血四散而去。白邋嚥了咽口水,閉上貪婪而難過的赤眼,如果可以,白邋的眼睛可生吃你。只是天眼閉,截流的楚江,在溫和中湧現無名殺機。

這只是個開始,但並非人人遭遇危險,因為水柱認定的準帝,其周圍必定有一群魚,這群魚肯定在啃食他她的身體,準帝反擊,於是有了水柱工序,繁雜而簡單的工序。

“魚!魚!是這些魚有問題!”

“殺!”

準帝零眉梢凝聚,遂若有所思,氣息於酒窩旋轉散去,像一截枯木一段水葫蘆。即便如此,也無法完全規避被魚口吞噬的殘酷,不消說,其他掙扎者的極致痛苦。

“弱水之都,鴻毛不浮!”

“既然掙脫不得,沉下去,必有出路!”

“將這些臭魚通通屠戮,我等受不得這等侮辱。”

紫氣冷冷地看著那些魚,也冷冷地看著那些殺魚的人,突然笑,突然哭,缺失的記憶漸漸在腦海長出。

“他媽的,為什麼要這麼痛苦!”

“這人被魚嚇瘋了嗎?”

“竟然哭泣。”

銀海星河正中央那座殿宇綻放光芒,迴盪晦澀之吟唱,四羊方尊內的香越點越長,三足龍銜內的柱子越長越壯。

“你來了!”

“來了!”

“別來無恙!”

“提前這麼做?八成的獻祭力量?”

“錯了。”

“喔?”

“是九成的獻祭力量,這次不成,下一輪

,就是無一生還,滅絕希望。如果是十成,或許,唉!不敢想象。”

“歸去來兮,宿命之戰。”

“你選擇這樣?”

“你不也選擇九成的獻祭力量。”

“祂來了!”

話音堪落,一具石棺飛來,撞擊四羊方尊與三足龍銜之間的地面。石棺雖來勢洶湧,但於地面而言,卻是無關痛癢,毫髮無傷。畢竟能有這等殿宇出沒截流的楚江,必有不凡。

守護者神色淡然,拍了拍鞋底塵土,遂慢悠悠掀開棺材板,不待下一步行動,一道平靜而決絕的目光,投射於曾被稻草壓彎過的脊樑,眸子堅毅,有股穿梭於歲月的力量。

“這次換我!”

來者語音雄厚,回聲鏗鏘落地,宛如碎冰。拂袖乾淨利落,無一絲決絕者該有的呻吟。不待守護者回應,砰的一聲,來者蓋上了棺材板,兌現了義無反顧的溫馨?

“八成?九成?這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歸去來兮,宿命之戰。”

決絕是為了抵消心底的遺憾,堅毅是為了挽救死去的哀傷,無悔是為了抹殺無知的勇敢···,紫氣看著這群魚,陷入短暫的悽然神傷:可悲的人啊,擁有可悲的力量。

楚賢邁過截流的楚江,又深入截流的楚江,毫無規律,卻章法自然,就像走在回家的路上,蒙著眼睛,步履高亢。

不知為何,此刻,腦海裡閃爍著恩怨情仇,世事滄桑。任雲捲雲舒,花開花落,沒有不捨,只有滿心的遺憾。

遺憾或許來自截流的楚江?那,那豈不是截流的楚江可以通往玉蟾岩心髒!只是這滔滔怒江,何以撫平心緒滾燙?玉蟾岩心髒何以感知截流的楚江獨有的溫涼?

楚賢怔怔地盯著前方,殿宇前那人老的不像樣,但來自血脈的熟悉感,還有那佝僂而挺拔的身段,不禁令人溼了眼眶。在這相遇,到底該行動輕盈?還是步履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