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輩子,我是不是都擺脫不掉了
“我6歲那年,算是我真正有記憶,第一次見他。隔著唐家別墅的鐵門,我媽帶著我站在門口,那個男人走了出來,給了我媽一筆錢,順便摸了摸我的頭。”
“這麼陌生的一個人,我媽讓我喊爸爸,我叫不出口,也不願意叫。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也有爸爸。”
“8歲那年,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把吉他,我媽說那是他送的禮物。”
“我想著要好好練習,第二年的父親節,我偷偷跑出去,在唐家門口等了一整晚。很晚了,我才等到他。他從車裡下來,看到我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我彈了一首歌,等著他誇我,但他沒有,他只是表情很冷地抱著手臂看我。我媽後來來接我,他們兩個人在門口差點吵起來。”
“10歲那年,我靠著那把吉他得了獎,我拿著獎狀去找他,卻在唐家別墅的花園裡,看到他正抱著一個男孩在鬧著玩,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笑得很開心。”
“我在門口喊他,他明明看見我了,卻裝作沒看見。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他們才是一家人。”
唐易說著說著,背脊彎了下來,他無力地彎下身,用手撐著膝蓋,繃著的情緒在這刻終於決了堤。
“後來我才知道,那把吉他是我媽買的,他根本就沒有給我準備過禮物,一次都沒有。”
“我們對於他而言,只是他年輕時犯下的錯誤,拿錢就可以打發的錯誤。我只是他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我沒再找過那個人,每年我媽都會去一趟唐家,我沒再去過了。那個人從來沒有過問過我們,我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太可笑了,他現在想見我是什麼意思。死到臨頭,終於良心發現,覺得虧欠了嗎?”
唐易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砸在許向陽心頭,心臟某處似乎也破了個缺口,寒風灌進來,隱隱作痛。
許向陽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跟唐易之間只隔了幾步的距離,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的人。
“那時候街坊鄰里都知道,我沒有爸爸,我被人嘲笑,我媽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他在哪裡?三年前,我迫不得己去找他,卻連面都沒見上。”
“現在想到我了?呵……真是笑話,他怎麼可能真的想見我,唐家不歡迎,我的存在就是在給他丟臉,他不可能還會認我,他不是巴不得我們躲得越遠越好嗎?”
唐易最先的聲音是自嘲與苦澀的,說到最後卻嗚咽了起來。
“二十多年了,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我都快要忘了他們了,可偏偏那個人還要出現,我以為我早就不在意了……”
“這個身份又不是我想要的,我巴不得這輩子跟唐家斷了關係,這輩子,我是不是都擺脫不掉了……”
再也忍耐不住,許向陽大步上前,一把環抱住了唐易,很緊很緊的力道。
鼻間混雜著酒精的苦澀氣息,連同咽喉處也在發苦,莫名的,許向陽眼尾也有些發紅。
唐易頹然地彎著腰,他埋在許向陽的肩窩處,右手用力地抓著許向陽的手臂,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