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

當晚，遊艇飛橋。

孫謀端著玻璃杯坐在沙發上，像尊石像一樣望著遠處的驅逐艦。

周刻北走到他身旁坐下，攬住他的肩膀。

“緊張不？”周刻北碰了一下孫謀的杯子，問道。

“有點。”孫謀回道，啜了一口，“但興奮更多一點。”

“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的手術？”周刻北問道，“別整孤膽英雄那一套。”

“真不是，那首長人挺好的。”孫謀說道，“也可能是他話術比較高明吧，反正他跟我說完情況，我就決定要去了。”

“為啥？”

“首先，這事聽上去就很好玩。”孫謀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就連喪屍這種離譜的東西都出現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活著……有點太無聊了嗎？”

“在安全區悶著，等待一切塵埃落定，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太沒意思了。”

周刻北點點頭，“懂你意思。”

“其次就是，我看不慣這種玩弄別人的人。龍哥的直播你也看過吧，那些倖存者把命交給他，他卻拿他們來搞那些荒謬的節目效果……”

“正能量的，孫哥。”周刻北又跟他碰杯。

沉默片刻，孫謀望著遠處問道：“你覺得我會死在東礁嗎？”

“不會。”周刻北迴道，“如果這是一部美劇，我覺得你至少會死在第五季之後，更靠近結局的地方。”

“呵，那我希望這個劇完結得快一點。”孫謀笑笑，“畢竟劇集一旦拉得太長，編劇就該刀主角了。”

“確實。”周刻北也笑道。

又過了一會兒，周刻北問道：“你不下去嗎，林佳怡好像在等你來著。”

“我知道。”孫謀嘆了口氣，“她說要跟我‘道謝’。”

“那你就接受唄。”

“不要。”

“行。”

又是片刻沉默。

“那你今晚要在上面睡嗎？”周刻北問。

“我想等她回房再下去。”

“那她要是一直守著呢？”

“草，不能吧？”孫謀放下杯子，想了想，“那我就只能被她的誠心打動了。”

“牛逼。”

又沉默了片刻。

“對了，你那把槍我藏你們房間的馬桶水箱裡了。”孫謀想到這茬，說道。

“燈語告訴我了。”周刻北也放下杯子，“你還是拿塑料袋包好的，有點過於專業了。”

“都電影裡看的。”

周刻北也望向軍艦，“你明天動身，他們會給你也配把槍嗎？”

“不會，說是怕被懷疑。”孫謀回道，“但是會有兩個人帶槍保護我。說是那個長官手下的一個狙擊小組。”

“行。”

周刻北轉了轉空杯，思索了一下。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不？”

“有啊，你開個賬號，在龍哥直播間多刷點。”孫謀回道，“捧紅我，我越火就越安全。”

“好。”周刻北笑笑，“你明天有什麼計劃？”

“我會開著直播進入東礁，然後創造一個‘偶遇’，等龍哥的人接觸我。”孫謀回道，“這段是最難的，他們會使法子試探我。但等我成功打進他們內部就容易多了，慢慢運營就好。”

“呼……加油吧，孫神。”

“放心。”

“對了，我這兒有個禮物送給你。”周刻北語調一轉，拍了拍孫謀的大腿，從身側提出一把水管鉗。

“這是燈語在船上雜物間找到的，她覺著挺襯你這趟的核心思想。”

“呵……馬里奧救公主是吧？”孫謀接過水管鉗，掂了掂，“帶點稜角確實比棒球棍好用。行，我收了。替我謝謝她。”

話音剛落，遠處忽然亮起一顆耀眼的火球，二人順著望過去，只見驅逐艦的前身，兩枚碩大的導彈乘著火球浮起，直直地衝入了雲層深處。

“我靠。”孫謀驚呼。

“這是給你送行的煙花啊。”周刻北拍拍他的肩膀，“太有排面了，孫神。”

……

「我靠，樓主居然還活著」

「發生什麼事了，樓主那倆基友呢？」

「我黑皮體育生呢？樓主你說話啊」

「貼吧慕名而來」

「剛來，誰是玉足舔舐者？」

孫謀發的幾個引流帖效果顯著，越來越多的觀眾湧入他的直播間。

而遊艇內，三人正坐在電視前的沙發上，觀看投屏的直播。

“這個玉足舔食者是孫謀嗎？”程燈語看著飄過的彈幕問道。

“呵呵……應該是吧……”周刻北乾笑兩聲，送出幾個禮物。

“哎喲，這麼多人啊，感謝入夜狂飆的兩個火箭啊，哈哈。”

孫謀的手機被放在了儀表盤上，屏幕中映出他歡快的正臉。今天清晨陽光正好，蘭博基尼suv的高檔音響裡噴吐著強勁的音樂，他就像是在郊遊。

“這個入夜狂飆是你？”程燈語轉向周刻北，眯著眼問道。

“額……”周刻北流下幾滴冷汗。

“不是，什麼叫偷的，我光明正大在4s店提的。”孫謀拍著方向盤，十分得意，“開起來感覺也就那樣，還費油，感覺不如仰望啊。”

“男娘和體育生？人生有夢，各自精彩。他倆被優化了。”孫謀忽然顛簸了一下，“喲，減震還行啊。剛剛碾了只喪屍。”

“我在哪？不知道啊，沿著高速一路過來的，到……東海快速了，有人認得這兒嗎？”

“到龍哥的地盤了？龍哥是誰啊？”孫謀不時瞟一眼鏡頭，跟彈幕留言積極互動，“哦，敵臺的求生主播？我不知道啊，我平時不看直播的。”

說完，汽車頓了一下，孫謀拉起手剎，“到個加油站，我去整點東西吃。”

手機被固定到自拍杆上，孫謀像模像樣地舉著下車，原地轉了一圈，走向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門關著，一隻穿著店員制服的女喪屍呆板地磕著門。

“沒人來過啊，東西還挺齊。”孫謀視若無睹，走上前拉開門。

“吼！”

喪屍貼著門撲了過來，孫謀躲在門後，握著把手一拉一推，探出半個身子的喪屍便被推倒在門外，他隨後邁進店內，玻璃門在身後關閉，喪屍爬起來，在店外拱著門繼續嘶吼。

「？？？」

「開了？」

「好好好，這麼裝是吧」

「幾天不見發生了什麼？」

“有啥大驚小怪的，老子一直很有操作好吧。”孫謀邊說邊提起購物框，在貨架間轉悠。

此時，又有一波人進入了直播間。

「昨天那兄弟又寄了」

「無聊」

「才第一關，有點太菜了」

「感覺不如主播一根腿毛啊」

“你們在說啥啊？”孫謀無辜的表情可謂渾然天成，“什麼騎士？別當謎語人，細說。”

「不如主播去挑戰一下？」

「我覺得行」

“不是，挑戰啥啊？”孫謀臉上的笑意幾乎要繃不住了，他連忙挪開鏡頭，“我怎麼聽不懂啊？”

同一時間，東礁豪潤商業綜合體，十層數據中心。

這間會議室改成的辦公室全日無休，厚實的窗簾擋住了日光，屋內只有一排排的熒屏不斷閃爍，提供微弱的光亮。

“組長！”

“什麼事？”

百無聊賴的小組長走到鬍子拉碴的組員身後，撐住他的椅背，看向屏幕。

“這個人剛剛從東海高速進入了東礁，也是個主播，觀眾還不少。”

小組長望著屏幕上孫謀的大臉，以及一閃而過的豪華座駕，心裡一動。

“繼續盯著他，叫你們組的發留言，我去報告給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