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李/ 作品

第 300 章 第二章

  此時此刻,李/明夜已經在一具屍體旁停步。牧師見狀也沒多想,同樣停下腳步,口/中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總而言之,這個謀殺團/夥中參與動手的人至少有9個,其中兩個應該是半身人、矮人、侏儒之類的小個子。他們使用/具有特殊魔法效果的短刀或匕/首——不同的短刀或匕/首,但傷口呈現出的武/器形制和殺/戮手法非常相似,只在細微處存在差別。這夥兇手是同一個老/師教的,這座該死的城市有個批量制/造謀殺者的學校,和一個批量制/造可以謀殺靈魂的邪/惡武/器的鐵匠鋪!”

  李/明夜聽完報告之後,略一挑眉,同身旁的靳一夢/交換了一個詫異而又頗為欣慰的眼神。她決定收回“信教瘋/子”這一過於刻薄的評價——她對真正專/業的專/業人/士一向是相當敬重的,尤其是當她發現,自己對該專/業人/士的判斷,竟然沒有太多可補充或修正之處的時候。她只是垂下眼皮打量身旁石床/上的屍體。

  遮蓋屍身的白布被原力之手輕柔地掀開,露/出亡者已經被利刃毀去的可怖面容,分明已經死去月餘,支稜的肉/瓣卻像剛割開一樣新鮮。在那慘白的胸膛上,赫然呈現出一個猶如腐/敗色靜脈網般的印記。印記現在很平靜,像普通的紋身一樣平靜,沒有任何魔法殘響,但從血肉皮膚那些不同尋常的枯萎,李/明夜認為那並不是尋常的腐/敗,而是——暗蝕魔法的毀滅性足跡。

  由於暗蝕魔法的特殊性,目前很難判斷,那團暗蝕魔法離開這具屍身的時間點究竟是生前、死亡剎那還是死後。但不論如何,這具屍身必須有一個“取出暗蝕魔法”的特殊處理,這是毫無疑問的。

  “可憐的德卡里奧斯先生。”李/明夜輕柔地嘆了一口氣,轉而望向那名焰拳軍官:“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你們查的事,跟我們查的事,似乎是同一件事。看來我們要互相幫助了。”

  焰拳軍官一愣,可以看出他在絞盡腦汁地思考一個恰當的回應。很顯然,焰拳和守望者其實並不希望探頭探腦的記者、私/家/偵/探、傭兵和冒險者插手他們的偵察,但對方不僅實力很強,來頭似乎也很大,又很難直接拒絕掉。“如果你們真能幫得上忙的話。”他半晌說道,仍然顯得有些不太樂意。

  李/明夜沒有回答,而是徑自走向隔壁停屍間的另一具屍體。在她的感知之中,這具屍體非常的“新鮮”,剛送來不久。

  根據行/兇手法來看,其兇手與謀殺德卡里奧斯的兇手並不是同一個人。死者應該只是某恐怖組/織常規恐怖行動的受/害/者之一,死因多半是倒黴。對付這樣普通尋常的死者,其兇手在某恐怖組/織裡未必會有多大來頭,至少跟“取出耐瑟瑞爾毀滅魔法”的那位仁兄不一定會有非常密切的聯/系。這或許會是一個比較合適的切入點,從這個切入點下手,不太容易馬上就驚動對方。在對敵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李/明夜更傾向於穩妥之道,從來不會貿然打草驚蛇。

  李/明夜很快便站在停屍床邊,低頭打量屍體。她額上慧眼睜開,正欲施展“原力·量物”,想了想還是先掏出“真/實之眼”……

  下一刻,“真/實之眼”放射/出光華。猶如光陰倒流,諸人周/身景緻如走馬燈般飛速變化,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驗/屍的牧師倒退著離開,鮮血從拭布上回歸亡者頸上的傷口,擔架從停屍間去往馬車,而馬車飛快奔回案發現場。忽然之間,場景定格。潑灑的鮮血,雪亮的匕/首,和一個平凡蒼白、瘦骨嶙峋的男人,以及男人持握匕/首的、蒼白細長的手。過往的細節在慧眼的注視下逐步填充,空氣裡多了血的味道、毒藥苦澀的膩甜、湧動的怪異魔法能量……以及一個簡短的、關於死亡的故事。

  ——那是在一輛出租馬車裡。陰暗狹小的廉價出租馬車容不下一場激鬥,甚至很難容下第二個成年人,因此行/兇者是從陰影裡突然“長”出來的,一擊便取走了受/害/人的性命,隨後又融入陰影中消失不見。馬車到目的地之後,車伕敲了敲車廂,沒有聽見回應,索性直接拉開車門……下一刻他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尖/叫。www..m

  照理來說,身為魔法世界的土著居民,焰拳軍官和克藍沃牧師應該見慣了各色千奇百怪的魔法——甚至他們正是這世界魔法的一部分——但他們此刻還是驚呆了。靳一夢倒是沒太意外,他不知多少次見過李/明夜施展原力·量物,不得不說,在有謎題需要偵破時,一個精通洞察技能的魔法高手當真是開掛一般的存在,而這個掛嘛,他也早就開習慣了。

  “很利,使用痕跡明顯但經常保養,還塗了油和毒。除此之外很普通嘛。”靳一夢評價道。他指的是那把匕/首。

  “因為我不瞭解那種魔法。”李/明夜說道。這也是她沒有直接對德卡里奧斯施展原力·量物的原因。當然,對方自身的複雜性、死亡時間過久、且周邊環境變動過於複雜和縹緲,難以洞察還原,也是促使她下決定的重要因素。“匕/首上其實是有符文的,也有魔法能量附著,魔力很強,但我不知道它,所以就看不到它。我剛才還想通/過光線來還原它真正的模樣,但有未知魔法造成的干擾,實在太亂/了。”

  靳一夢想了想:“用我那把斧子參考一下試試?就我用來幹掉句芒那把。”

  匕/首的影像模糊了一瞬間,復又重新清晰,卻沒有再展/露其它細節。“不一樣,兩個體/系。你的斧子用的是高等盧恩魔文,如果這裡也出現了高等盧恩魔文,我會認出它的。”李/明夜哼了一聲,“我不想耗費時間在這種完全沒必要的事情上。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你把人找到,直接把東西給我。”

  “好。”靳一夢發出一聲輕笑。這確實是更簡單的方法。

  李/明夜收起水晶球,轉而望向那名焰拳軍官,兩隻凡人之眼與一隻洞悉塵世的慧眼同時注視他。“在我眼裡,並不只有屍體會說話。現在請帶我去找那輛馬車吧。”她溫和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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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李/明夜而言,調/查兇手行蹤不過是區區小事,比起隨便施展幾次原力·量物來,發現“兇手竟然是從城市下水道的窨井口裡鑽出來的”,這件事還得更大一點……在有任務的前提下,李/明夜並不介意順手幫人破幾個謀殺案抓幾個恐怖分/子,但很顯然,她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主線任務,就親自去鑽下水道!

  “要不你就別下去了,我去吧?我給你把人抓回來。”靳一夢皺著眉打量那個窨井蓋。井蓋已經被打開了,漆黑、深不見底,且散發出濃郁而又油膩的惡臭。

  誠然,對於他們倆來說,只要花點力氣,就算進屎堆裡都無所謂,就連氣味因子都沾不到他們身上,但這跟功/法境界都無關,完全是心理問題。別說李/明夜了,他其實也並不是很想下去……

  “這他/媽有什麼區別?我們倆睡在一起!”李/明夜沒好氣說道,“這只是偵察方向之一,而且是最難聞的那一個,我們可以從其他方向入手。你也看到了,兇手是在馬車經過這個窨井口的一瞬間,從這裡跳出來,掛到了車廂底下。很顯然,他早就知道這一時段會有馬車路過,因此早早等在了這裡。這夥恐怖分/子在篩選行動目標時或許任性得像抓鬮一樣,但他們的行動本身,還是存在一定計劃的。”

  “他們的計劃就是——最大限度地散播恐/慌。”那名焰拳軍官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插話,“夫人,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你短短十分鐘的收穫比我們從昨天到今天一整天的都多,但在這一整天之中,我們也做了不少工作——你剛才所提到的那些,恰好是我們的工作內容,而這其中並沒有有價值的信息。”

  “說說看。”靳一夢說道。

  焰拳軍官稍一猶豫——他其實並不想向這夥來歷古怪的冒險者透露案/件信息,但對方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不帶有任何法/力,只不過是一個命令,是慣於盤踞上/位之人居高臨下的催促,他便下意識屈從了。

  “死者是個小珠寶店的老闆,他出門是為了參加一個當鋪的小型拍賣會——那家當鋪會不定期拍賣沒有人贖回的死當。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都不是秘密,他們會在報紙上發廣告,也會邀請老顧客參加,所以每次參會的買主都挺多的。”焰拳軍官說道,“死者就是那家當鋪的老顧客。如您所說,”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換用了敬稱,“這夥恐怖分/子知道了這次集/會——鬼知道他們從哪裡知道的,或許就是報紙上的廣告——反正他們打定主意要在這一場合散佈恐/慌。願神聖海姆撒泡尿淹死這幫雜/種,他們成功了!反正我們的人到場時,那些軟蛋市民通通尖/叫得跟正在生孩子的女人一樣。”

  “死者家屬和馬車伕呢?排查了嗎?”靳一夢問道。

  “就在我們排查死者家屬的時候,真正的馬車伕被找到了。只有他的頭。”焰拳軍官憤怒地說道,“殺掉死者是散播恐/慌,殺馬車伕就是在挑釁我們,但是,該死的!我們拿這幫雜/種沒辦法。死者家裡所有人都知道死者要去參加拍賣會,他們家鄰居也知道——”

  “‘真正的馬車伕’?”李/明夜輕柔地打斷這名軍官,“也就是說,送死者參加拍賣會的馬車伕是假的,而你們確信了這一點。為什麼?”

  焰拳軍官再次陷入了猶豫之中:“因為……”

  毫無疑問,馬車伕是謀殺案的重要證人。假如他一直停留在現場(小概率),那麼焰拳勢必會在到場後第一時間將其控/制住。在那之後有兩種可能,其一即焰拳發現了假馬車伕的偽裝,這意味著他們手裡有一個恐怖活動的直接參與者;其二即假馬車伕在焰拳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了,焰拳根據其假身份追溯到真正馬車伕的住址,並發現了真馬車伕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