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李/ 作品

第 295 章 第五章

  幾人一邊閒聊一邊打牌,幾個小時下來,將桌上和冰箱裡的零食吃得七七八八,魚簍裡也逐漸多了些魚。靳一夢的收穫自然最為豐盛,主要是他得分心打牌聊天,結果稍不注意就有魚咬鉤,一不小心就有魚往他簍裡蹦,還有大魚不遠數里跋涉而來,他想溜便給他溜,他不想溜就咬著鉤往岸上游……需知靳一夢不過天人合一而已,氣運就已經如此誇張,對高境界古道修行者而言,世界是圍著他們轉的,這絕非虛言。靳一夢本人是挺無語的,釣/魚佬們卻是驚為天人,極誠懇地向他請教,用的什麼竿,拌的什麼餌,打的什麼窩,通通抄了回去。

  眼見夕陽西下,諸位老哥老叔們熱情地交換了電/話,約定平時結伴釣/魚或湊局玩樂,靳一夢給了自己的號碼,但也稱自己平時在國外,估計趕不上趟,一旦回國必定參與。一位與大家聊得極投緣的老叔便提出要請他們去度假村遊玩,吃野味泡溫泉,靳一夢想到家裡菜多便婉拒了,諸人深以為憾。大家散開去收拾漁具,靳一夢迴家,其他人轉戰下一局。

  “人家想請的是你。”李/明夜慢悠悠指出這一點。

  “我知道。”靳一夢隨口應了一句,手上撐開一隻塑料袋,等在桌邊。

  李/明夜便將桌上的垃/圾掃進袋中,“沒有你,他們不會再組第二次局了。”

  “這個我也知道。”靳一夢笑著應道。他走到魚簍邊,低頭注視簍中滿滿當當的收穫。一隻只大魚感受到他的注目,爭先恐後地游上水面,魚嘴挨挨擠擠,水花翻湧如沸。

  “姓秦的是個退休的醫生,而且他官運還不錯。”李/明夜悠悠然提醒道。秦姓老叔正是提議組局的那位。李/明夜懂一些相術,雖然因宇宙常數不同,相術的“公式”並不能完全一致,但不同宇宙的相術仍然有共通之處。“至於其他人呢,如果要用那是有用的,不過用處不大——你既不缺/錢,又沒有子女要上學……”

  “這就叫姜太公釣/魚啊。”靳一夢嘆息道。他俯身拎起魚簍,一轉手將簍中的魚通通倒回河裡。“雖說是願者上鉤,但既然我不打算吃,就還是讓它們回到大自然,接著自個兒遊吧。”

  李/明夜撐著下巴打量他的背影。“我想起了休斯頓的事。”她輕笑道,“那時我就知道,我與人已經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我是由人變來的,但我不是人,而你,好像一直把自己當人。”

  “沒辦法,我做人都做了30年了。”靳一夢低頭注視戀戀不捨的魚群,忽而一笑,蹲下伸出手,在那一張張魚嘴上挨個彈了一下。“但我還是挺喜歡人的。”他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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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的假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不足以解決一顆行星的政/府動/亂、平息一處殖民地的反叛浪潮、消弭某區域教/堂與當地宗/教勢力的衝/突、協調或攪亂世俗王/權與宗/教權/柄之間的平衡、探索挖掘一個遠古魔法遺蹟……但足以令靳李二人暫時迴歸凡俗,體會一下久違的、普通人夫/妻的生活。

  早上旭日初昇,靳一夢會先起床,去院裡溜達一圈,再去菜園裡溜達一圈,接著他便會回家,將今日最水靈的那枚果實塞/進李/明夜嘴裡,杏子、草莓或番茄。李/明夜這時才會起床。等二人洗漱後吃完早餐,上午就用來陪老太太,看看電視或種種地。

  靳一夢種地時,老太太多半和李/明夜在農舍裡吹空調,一邊享用後者煮的奶茶一邊閒聊。有時他站起身來,聽見農舍裡陣陣歡聲笑語,忍不住轉頭去看,這時李/明夜便會招手叫他進來,餵給他幾塊點心,半杯奶茶。有時李/明夜也會拿出來自其他宇宙、又能帶出儲存空間的飲品,比如長峽黃金麥酒、西海菁鑽艾爾、潘多拉深烘卡奧、圖特加白沙糖棕等等。老太太聲稱自己全都喜歡,於是李/明夜便笑問她:“那最喜歡哪一個?”她很快得到了答/案,林以蘭最喜歡糖棕酒,就跟靳一夢一樣。靳一夢從來不愛喝酒,風味奇特如同發酵果汁、再摻入少許香料的糖棕酒是他願意去嘗試的飲料,不過很顯然的,他還是更願意在自己的保溫壺裡灌上茶或白水。

  到了下午,老太太便要趕人了,催著外孫帶外孫媳婦“進城逛逛”,二人於是真的去逛,給家裡添置了幾臺掃地機器人,電視機也換了最新款,還買了新電腦,打算教老太太上網衝浪。他們去了電影院,也去了遊樂場,在電影院黑/暗的角落和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就像這世上/任何一對情/侶一樣,享受這些凡俗人的平靜的喜樂。

  當然,他們的約會中也有不那麼凡俗的部分,比如看電影時看到龍,李/明夜便悄悄問靳一夢,他變身時是會噴水還是會噴火,又比如從遊樂園出來時,李/明夜問靳一夢,明天要不要去給他自己掃個墓燒燒紙。靳一夢想了想,還是說道:“算了吧。”

  “真的不去嗎?”李/明夜問他,“那裡不只有過去的你,還有你姥爺和你母親。”

  “我知道啊。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在陪著他們了。”靳一夢摸了摸她了頭,又指向自己的心口,“他們其實也陪著我,所以去不去其實都一樣。”

  “你看得挺開的。”李/明夜說道。她手裡捧著一盒剛買的、熱氣騰騰的章魚小丸子,吃了一顆發現還不錯,立刻又紮了一顆遞到靳一夢嘴邊。

  靳一夢低頭吃了,一邊咀嚼一邊漫不經心地在團隊頻道里說:“你要是想去那我們就去,就當見個面。不過這宇宙的死亡法則太簡單,燒紙就沒多大必要了——他們死了就是沒了,燒了紙也收不到,燒給我呢,我賬上應該也不會多出幾個小銅板來……哎這麼說的話待會兒咱們買點紙試試,你來燒,就燒給我,要是賬上真能多幾個小銅板,那我立刻就去紙紮店買點什麼,航母高達死星之類的……”

  “死了不是沒了。”李/明夜糾正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我曾經是一隻猴子。”

  “我知道,你還曾經是祭司、海盜、記者、大學教授和黑心蒙古大夫。”靳一夢略一停頓,笑道:“但你也知道,他們不是你。”

  “什麼叫黑心蒙古大夫。”李/明夜抱怨道。她原本又紮了一個章魚小丸子想餵給他,一聽這話立刻不餵了,直接塞/進自己嘴裡。“明明是醫學先驅好嗎?再說了,你完全不應該責怪阿爾伯特解剖墓地死屍和用黑死病人做實驗——他們又沒有給錢!”

  於是二人的話題即刻轉移,對李/明夜過去屬於阿爾伯特的那段“黑心蒙古大夫”人生進行了一番討論。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都沒有過多糾結阿爾伯特“收/容黑死病人做人/體實驗”、“勾結墓地看/守盜取屍體”和“刻意誤診假死之人以求獲取新鮮活/體實驗素材”這三大道/德汙點——跟李/明夜本人比起來,阿爾伯特這點罪行屁都不算——倒是對阿爾伯特的愛人羅莎,靳一夢卻是頗為在意。需知阿爾伯特是跟李/明夜最像的一段前世,而知識對李/明夜的分量甚至在她生命之上,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一個能讓阿爾伯特放棄知識和野心、甘願終老鄉間的愛人……雖然說起來相當無聊,但靳一夢還是真情實感地吃醋了。

  在李/明夜再三/保證自己對羅莎和其他任何人都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之後,靳一夢還是下定決心,以後不能讓李/明夜單獨見海霧。對於他這個決定,李/明夜除了翻白眼之外,實在不知該作出何種反應……不是,剛剛還一本正經地說“他們不是你”的那位仁兄是誰啊?

  “憑什麼。”靳一夢開車回家路上兀自碎碎念,語氣極婆媽,表情極哀怨,“她讓你別去佛羅倫薩你就不去,我讓你少去點實驗室你都不肯……”

  李/明夜沒好氣說道:“因為她那天穿了一條很漂亮的裙子,頭髮上還插著花。”

  靳一夢頓時噎住。

  “好吧,騙你的。其實她那天穿著黑色的裙子,打扮成寡婦的樣子,手裡拿著新做的烏鴉頭套,在教/堂外等了三個鐘頭。她告訴阿爾伯特,如果他嫌她礙事,她就在他們的家裡等他回來,如果他需要,她可以成為另一隻烏鴉。”李/明夜說完瞥了靳一夢一眼,還是決定接著哄他一會兒,“你如果願意,可以參與我的實驗,也可以用我的實驗室,但我們跟阿爾伯特和羅莎完全不一樣。有許多人問過我,家庭和權力哪個更重要,或是我如何/平衡家庭和事業,總之就是這一類問題,但這對我而言從來不是一個問題。我是路易斯·科蒂,而你是詹姆·科蒂。你就是我權力的一部分,我事業的一部分,我對你而言也是這樣。我們一直都是一體的。”

  靳一夢原本不過是惺惺作態撒個嬌討頓打而已,見她回答得這麼認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聲,“難怪啊,我就尋思呢,以前老帕老是說議會卡軍費,那我就沒這感覺……我是覺得那幫官老/爺還挺大方的,臨時調預算一週不到也就批了。”半天他憋出這樣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