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叉燒包 作品

第646章 落子天元

    遍地銀濤之後,便是萬里無雲。

    視野無比開闊,一覽無餘。

    天地之間,長安之中,一片寂靜,再無往日喧譁。

    偶有清風拂過,長安卻不似春水會皺眉。

    清風入城樓,長安不知愁。

    這座人族第一大城,在今日好似沉睡了一般。

    陽光下一片沉寂。

    靈舟之中,陸青山與水月觀主身形閃爍而出。

    看著這空蕩蕩的城池場景,看著李求敗那直過十八門的一劍所留下的痕跡,寬闊的中心大道上滿目瘡痍,陸青山靜默無言。

    明明眼前只剩下歷經萬年風霜的城樓,但在陸青山眼中卻好似有攢動的人頭,有舉著塗著糖霜的果串的頑童,有叫賣的小販,有塗著脂粉的女子,有修士,還有貫穿天地的一劍。

    此間曾熱鬧繁華。

    更高的天穹之上,謝青雲從劍光之中顯現出身形,神情寧靜且溫和,眉眼中有飄逸出塵的氣質。

    天地之間,有劍意飄忽不散。

    他凝滯了許久,感受這亙古之劍意,才悠悠道了一句,“李求敗,好一劍啊。”

    劍修的一劍與其它人的一劍是不同的。

    旁人的我有一劍,那是他真的有一把劍。

    但是劍修的我有一劍,可以是寶劍,可以是劍式,可以是劍術,可以是劍意,可以是劍心,更可以是為人之道。

    ..............

    大夏皇宮,御書房之中。

    謝青雲、夏曌以及不久前趕到的天機觀主,總共三人聚於一堂。

    三人的談話已經持續了許久,接近尾聲。

    “夏尊,節哀。”天機觀主最後悠悠嘆了口氣,對自始至終面色都保持清冷的女子尊上道。

    “何哀之有?”女子尊上心頭微凜,神情卻沒有變化。

    天機觀主沒有再言。

    夏曌與他們說了慶州,說了玄尊,說了天河城,說了如何重建長安,說了燕蘭關.......

    在尊上之位上坐了萬年,夏曌不修武力,但對於治國卻也當真是手到擒來,幾乎是把方方面面都說了,都考慮到了。

    唯獨沒有提半句長安劍仙。

    當你什麼都說了的時候,唯一沒說的恰恰是最重要的。

    天機觀主在心中嘆了口氣。

    不是不言,就可以代表沒有發生。

    但他也明白,夏曌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唯有這般才能支撐著她崩著那最後一根弦,支撐著她繼續自己的責任,直到最後一刻.......

    天機觀主是有大智慧之人,他並沒有試圖去開導或者去勸解夏曌什麼。

    因為。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瓷噹啷響。

    世間情劫,不過三九黑瓦黃連鮮,糖心落低苦作言。

    世間執念,不過隆冬弱水千層冰,斧砸鍬鑿不能移。

    人的執念,並不是靠人力就可以去移除的。

    .........

    謝青雲與天機觀主一齊離開了書房。

    “這一次血屠長安,沒有陸青山,結局會比現在更加糟糕許多。”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之後,天機觀主突然開口道。

    不待謝青雲做出回答,天機觀主接著道:“水月與我說,長安劍仙開天門所得的劍道氣運,足足有一分氣運盡入其彀中。”

    “洞明觀主當年在天機鏡中看到了什麼,無人得知,但他之所以將新年號定為天元,是取落子天元之意。”天機觀主繼續道。

    林洞明即是前一任天機觀觀主。

    “誰是那枚天元,無人知曉。”謝青雲終於開口了。

    “我原先以為會是李求敗,亦或者楚牧神,”天機觀主眸光無比深邃,反問道:“但是長安劍仙的身隕,讓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前朝的劍,可斬不了今朝的官,那長安的棋子,又怎可定天元之棋局呢?”

    謝青雲沉默了許久,最後道:“你的想法很大膽。”

    天機觀主聳了聳肩,話鋒一轉,突然道:“陸青山是塊寶玉,要好好雕琢。”

    “我知道,”謝青雲回道,“劍宗從來都是如此。”

    不是保護,是雕琢。

    每一位真正強大的修士,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絕不是靠庇護得來的。

    ........

    陸青山踱步於空蕩蕩的長安街道之上。

    一種巨大的悲愴感覺出現在他的心中,與這種悲愴感覺陪伴著的,是一股莫名的意氣。

    他已經知曉了長安城這一戰中的所有經過。

    李求敗,最終如他的名字一般,一生不敗。

    “這就是劍開天門。”陸青山默默道。

    這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所經歷的最後一個版本。

    雖然它的發生,比之前世提早了兩百年。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到來。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提早兩百年發生的血屠,對於人族而言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