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上杉繪梨衣 作品

204 無聊的小怪獸


                 濃霧,礦井。

  小倒黴呆呆地坐在地上。

  又有巨響聲,好像更近了,她沒有去看,大概是那些怪物吧,反正還是會死。

  除了死亡的痛苦,等待她的還有來自於惡魔的詛咒,瘋狂到想要把手指也給吃掉的飢餓,以及對這個世界和所有生命所抱有的刻骨仇恨。

  但這些都無所謂。

  比起來,她更害怕孤獨。

  再恐怖的痛苦放到漫長的時間面前也會變得蒼白。

  只有孤獨會隨著時間沉澱,像是幽深洞穴最裡面從鐘乳石上低落的水,一點一點,嘀嗒嘀嗒,把她的心擊得千瘡百孔,使所有鮮活的生命力都要流失。

  她想要,和人說話。

  誰都好,說話。

  說什麼呢?忘記了,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有愛好的,但忘記了。

  她張了張嘴。

  已發不出聲音。

  她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怎樣也死不了,只是,就這樣了。

  小倒黴感覺到了很大很大的怪物,正在向自己走來。

  這次會怎麼死呢?

  踩死,捏死,或者是被吃掉?

  當然對於此刻的小倒黴來說這些念頭壓根就不會出現,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她還會胡思亂想,還會到處的跑,還會害怕。

  現在,她不怕了。

  小倒黴維持著抬頭的姿態,本來是紅寶石或者瑪瑙一樣好看的眼睛,現在卻像是兩團乾涸的血斑,幽幽地看著濃霧,看著向她走來的怪物。

  那怪物站住了。

  那怪物抬起了腳。

  “轟隆!”

  這一次的巨響,近在咫尺。

  那怪物就像是蒲公英一樣突然的炸開。

  醜陋的噁心的碎塊飛得到處都是。

  在落下時就化成了飄散的霧無影無蹤。

  他從霧中走來。

  他走到了小倒黴的面前,眯著眼笑,溫暖得像是春日午後的陽光。

  “找到你了。”

  路明非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就好像玩捉迷藏的你乖乖的躲在小箱子裡,不小心睡了一覺,天就黑了,你想回家,但是怕,箱子外面嘿的什麼都看不見,角落裡還有奇怪的聲音,你想起了故事裡吃小孩的怪物,怕的一動都不敢不動,好委屈好委屈,委屈到連哭也都捂著嘴。

  然後他來了。

  住在隔壁的那個大哥哥,會在夏天傍晚抱著塊西瓜蹲在門口啃的男孩,總是穿著人字拖踢踢踏踏,頭髮也亂糟糟的懶得打理,真是個叫人沒辦法的傢伙,只是這人啊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好看,像是再大的難題再大的悲傷放到他的面前,也在一瞬間就這樣消失的一乾二淨啦。

  他說。

  “找到你了。”

  乾癟萎縮成核桃那樣的心臟忽然注入一股清泉。

  但是一個人孤獨了太久太久,她已經忘記了怎麼去哭,怎麼去笑。

  只是就這樣看著路明非。

  “能自己走嗎?”

  路明非問她。

  “嗯,看起來好像不行的樣子。”

  路明非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啦。”

  他這樣說,俯下身,抱起了小倒黴。

  女孩好輕的。

  像是羽毛,像是白紙。

  給人一種隨手一拋她就會飄起來跟氣球或者泡泡那樣往天上飛的感覺,一直飛,不停飛。

  “我們去找她。”

  路明非輕輕的對小倒黴說。

  他抱著女孩走出礦井,惡靈們揮動醜陋的軀體鋪天蓋地,少年挺立的背影直面這恐怖的海洋,宛如遠古壁畫上單槍匹馬以面對天災的英雄。

  所謂的英雄啊,就是那種能為常人所不能為的傢伙。

  少年點燃了黃金瞳。

  “滾!”

  煉體巔峰幾近非人的修為,真正的s級的龍類血統,以此兩者催動而出的音波秘術。

  無關乎威嚴,無關乎權利,無關乎地位或者金錢。

  真正的偉大,是力的偉大,是絕對到不可違逆的力的偉大。

  以少年為中心,惡靈們成片成片的潰散,畫作無形的霧,他們發出生命終末的哀嚎,罪惡到蒼白的一聲淪為虛無,化作烏有,像是以此為皇帝的出行獻上最虔誠的讚歌。

  少年就在這讚歌中走過。

  …………

  日本,東京,源氏重工。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座看似尋常的大樓,真正的地位其實與天皇的居所相差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