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薑糖 作品

34.他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人生

——這個鬱息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




不光是謝宛心下疑惑, 連一直站在一旁的蘭鳶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原因無他,在他原本閱讀過的關於此次世界的原文小說裡,這個鬱棲的設定明明就是一個獨生子, 根本就沒有一個叫鬱息的弟弟。




而且這個鬱息, 行蹤詭異, 竟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蘭鳶山這個念頭甫一冒出來,不遠處的鬱棲就像是早已習慣於鬱息憤怒的大叫,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傭人,習以為常地揚起下巴命令道:




“打電話給明瑞精神病院的醫生, 讓他們過來接弟弟。”




“........”一聽到鬱棲又要送自己去精神病院, 鬱息登時打了一個哆嗦。




許是在精神病院呆久了,他不知想到些什麼,開始害怕起來, 趴在地上,抱著頭大喊著自己不要吃藥, 不要被關起來, 接著整個人都開始神經質地顫抖,不一會兒又開始大喊大叫, 動作激烈間直接推倒了一個傭人, 掙脫桎梏之後, 就想衝向蘭君欽。




蘭君欽也完全沒有料到這個瘋子一樣的人會是鬱棲的弟弟。他雙目無神,呆滯地站在原地, 對於衝過來的鬱息,整個人害怕不已,想要躲開,頭腦此刻卻一片空白, 雙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鬱息像是想找救星求救一樣衝向自己,卻又任由鬱息被傭人拽住腳,像拖麻袋一樣,拖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弟弟鬱息他前段時間就確診了精神分裂,一直呆在明瑞精神病院治療,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偷偷溜出來的。”




鬱棲早就習慣了鬱息的瘋癲,轉過身,對蘭鳶山和蘭君欽等人解釋道:




“不過你們放心,我很快就會把他送回去的。”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精神病院........”




鬱息趴在地上,手和腳都被按住,脖子卻倔強地抬起,用通紅流淚的眼睛看著蘭君欽,聲音因為長久的哀嚎痛哭而變的低弱沙啞,但仍舊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的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蘭君欽的心臟,令他的心臟陡然陣痛起來:




“蘭君欽......你幫幫我.....幫幫我.......”




........幫他?




聽到鬱息的話,蘭君欽的指尖下意識地微微蜷縮,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尷尬地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




幫他,要怎麼幫他?




蘭君欽想,我甚至都不認識他!




似乎是看出了蘭君欽的茫然,鬱息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來自蘭君欽的猶豫,他登時眼睛一亮,慌忙自證道:




“我們見過的,我們見過的!”




他的聲帶在發顫,因為說的過於急促還吞了好幾次口水,像是被嗆住了,一邊咳嗽一邊道:




“那年冬天.......你沒錢交學費,是我,是我去學校幫你向補繳了高一下學期的學費,你還記得嗎?”




言罷,他不顧蘭君欽陡然顫動的瞳仁,趴在地上,極力想要掙脫,奈何因為力氣不夠大,又受了傷,一說話時嘴巴里全是血沫子,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又虛弱,可憐的要命:




“還有......你會低血糖........每次你去食堂,我都會在你的口袋裡放幾顆糖果,你記得嗎?”




“........”蘭君欽此時完全傻眼了。




這短短的幾句話信息量極大,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在耳膜敲響,讓蘭君欽大腦嗡嗡作響,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幾秒鐘後,在鬱息流淚的視線中,他實在顧不上害怕,快步來到鬱息面前,半蹲在地上看著地上的人,似乎是想要問個明白,但整個嘴唇都在蒼白髮抖,說不出話。最後,蘭君欽只能迫不得已扇了自己一巴掌來保持冷靜,這才把想問的話問下去:




“那天幫我交學費的.......在食堂陪我吃飯的.......記得我有低血糖所以每次都不忘記給我送糖的........都是你?!”




“是我........”鬱息費勁地抓住蘭君欽,一邊哭一邊笑道:




“我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他們讓我吃藥,我每次只能表現好的時候才能出來見你.........”




他一邊說著,眼淚便如同水一般傾瀉下來,像是蘊含著無上的委屈,哽咽道:“可是憑什麼呢.......憑什麼我見不到你,憑什麼我沒辦法時時刻刻呆在你身邊?我們原本是天生一對,我們是命中註定,我才是鬱棲,我才是真正的鬱棲啊!!”




蘭君欽聽見這話,一直以來賴以喜歡鬱棲的信念被這個瘋子一樣的人打破,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他喜歡錯了人........他喜歡錯了人..........




給他交學費的人不是鬱棲,在食堂陪他吃飯的人也不是,給他送糖的人也不是鬱棲,而是面前這個狀似瘋癲的少年——鬱息!




可是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怎麼會喜歡錯人呢?他怎麼能喜歡錯人呢?




百般的滋味湧上心頭,自責、懊悔、茫然,在那一瞬間,無數難言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蘭君欽渾渾噩噩間,竟然也開始迷茫,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鬱棲,還是喜歡面前這個鬱息,更或者,他喜歡的人,其實只是當日能夠在絕境中給他帶來一束光的人。




那個人無所謂是鬱棲,還是鬱息,只要是當日能為他施以援手,都能化身為蘭君欽的白月光。




蘭君欽真的喜歡鬱棲嗎,或許不見得,在親眼看到鬱息聲聲涕泣解釋的那一瞬間,蘭君欽這才忽然明白,他喜歡的只是一個幻想,一個虛影。




他好像........沒有辦法接受面前這樣一個人。




冰涼的手指又握上了蘭君欽的手,蘭君欽低下頭,看著淚水漣漣地握住他手的鬱息,面前忽然又閃過他坐在床上掐著謝梔白脖子時雙眼的狠厲,忍不住手腕一抖,頓時甩開了鬱息的手,後退兩步。




“對不起........”蘭君欽低下頭,幾乎不敢去看鬱息不可置信的眼神: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才是那天幫助我的人........”




“對不起.......”




他一聲聲說著對不起,他知道是他欠鬱息的,他對不起鬱息,但是他沒有辦法,他沒辦法立刻拋棄心理陰影,重新愛上這個屢次三番恐嚇過謝梔白的“鬼”.......或者說是人。




“.......”看著空蕩蕩的手心,還有避他不及的蘭君欽,鬱息似乎遊戲呆怔,連哭也不哭了,只是這樣呆呆地看著蘭君欽,半晌,才試探性地問道:




“君欽........你不喜歡我了嗎?”




他話音剛落,淚又掉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我才是鬱棲.........我喜歡你,你也應該喜歡我........”




蘭君欽全程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很懵,被矇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受,何況他還被這個不知是真鬱棲還假鬱棲的人嚇過很多次,根本不可能喜歡上。




聞言,他快速轉過頭,退到蘭鳶山的身後,咬緊後槽牙,別過頭去,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也不敢再看趴在地上的鬱息。




他驟然被巨大的信息量衝昏了後腦,原本遲鈍的大腦正在艱難地運轉,一時間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這個真正幫助過他的鬱息,只能保持沉默。




看到蘭君欽不理他了,鬱息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終於崩斷,半晌像是心如死灰一般,坐在地上,不再哭,也不再笑,只是這樣漠然地坐在地上,用陰冷的視線慢慢地轉過鬱棲和謝梔白的臉,半晌被趕到的醫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