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張彬有女朋友,甚至到了結婚的程度?這麼多年沒一個人給他說過?




好,這且暫時不提,關鍵是普通家庭為什麼一個訂婚宴要做那麼大?光定金就二十來萬?老兩口剩餘全部的積蓄都不夠尾款?




他大腦有點缺氧,氣極反笑,儘量平靜地問:“爸,你知道那個酒店有多貴嗎?我自己辦離職都沒捨得選那兒,哥他訂婚宴搞成這樣,婚宴要做多大?到時候錢花完了,婚宴草率舉辦,不會鬧笑話嗎?親戚那邊不是最在意這些面子嗎?”




受到質詢的張彬有些著急,愧疚道:“你哥給我說的時候,我真沒想到那麼貴,這定金都花出去了。”




“他問你要錢,你沒看酒店沒問價格,就這麼給他了?”夏澈不可置信,“交定金在很久之前吧?什麼時候的事?”




張彬說:“去年暑假。”




夏澈一口髒話憋在肚子裡:“暑假的事,現在才給我說?當時為什麼不問我?”




他很少語氣這麼衝,張彬有些無措:“我們想著你哥自己有分寸的。”




分寸個屁!




夏澈心裡煩得要命,又不能對兩位無知的長輩發脾氣:“確定定金不能退?”




張彬囁喏:“是的。”




“我知道了。”夏澈不再廢話,“我回來聯繫張翼年,定金這事兒您不用管了,趁現在還有時間,找找其他酒店吧。”




張彬自知理虧,不好意思反駁,只在掛斷電話前說:“小澈,那畢竟是你哥,你們別吵起來啊。”




“……”




什麼別吵起來。




不就是想讓他態度放尊重點嗎?




手機裡的忙音像按下鬱憤的中止音,夏澈如夢初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隨著潮水迅速退離。




大概本就沒什麼期待,所以風止意也平。




不然他們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吧。




就算後面再需要錢,張彬和宋念估計也不好意思開口了,他十萬塊錢買個清淨,其他的跟他有什麼關係?他何必替別人心疼存款?就算吃不起飯也是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這是個實際冷漠,表面仁至義盡的做法。




可夏澈打開網上銀行的界面,輸入完100000,怎麼都點不下去確定鍵。




正猶豫著,身後不知道從哪裡伸來一隻手,搶走了他的手機。




“怎麼魂不守舍的?”裴燎很無禮地看他手機,點進銀行卡餘額後,輕聲笑了下,“八位數,好有錢啊夏總。”




夏澈:“……”




夏澈黑著臉:“你一點都不見外的?”




“跟你見什麼外。”裴燎關上手機放回他口袋,“誰讓我們夏總這麼為難?”




夏澈煩悶地靠在牆上:“跟你沒關係。”




裴燎蹙起眉:“你遷怒我?”




夏澈嘴角一抽:“別無理取鬧。”




裴燎不說話,就定定看著他。




夏澈跟他對視片刻,認輸舉手,把張家那點破事一五一十交代。




以前這人就這樣,總能軟磨硬泡套出信息,明明跟他關係很差,卻對他家的基本情況一清二楚。




裴燎聽完,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想用十萬買個省心?”




夏澈:“嗯。”




“那你沒想過,這次問你借十萬辦訂婚,下次就有可能問你借一百萬辦婚宴?”裴燎不贊同道,“人的貪念是沒有盡頭的。”




夏澈低著頭,有些沒底氣:“我養父母不是這種人,對我還是很客氣的,從不主動要錢。”




“那是因為你給他們的錢足夠。你看,現在不夠了,就問你要了。”裴燎的話殘忍又真實,“或許平時不會,但扯上張翼年一定會。夏澈,你把人想的太好了。”




夏澈無法反駁。




這是實話,只是他一直不去在意,或者說,刻意迴避。




他嘆了口氣:“不然……就讓他們換地方,我把二十萬補給他們?”




裴燎噎了下:“你是冤種嗎?”




夏澈被懟也不生氣,鬱悶地把腳邊小石子踢飛,心裡止不住罵自己沒出息:“那怎麼辦?我真做不到視而不見。”




“你把對以前我的三分態度拿出來對他們就好。”裴燎沒好氣地拽著他胳膊往別墅走,“等把小龍蝦偷出來,我給你搞定這件事。”




夏澈踉蹌兩步:“真的?你不是窮到交不起房租了?”




“……夏澈。”裴燎很真誠地說,“你能不能動動你跳級滿績的腦子想想,我都說你冤種了,還能自己搭錢給他們?”




夏澈心道也是。




他沒了話,任由對方拉著自己往別墅後院的小門走:“輕一點,抓紅了。”




時間臨近五月,天氣也暖和起來,為了方便行動,兩人今晚都只穿了件單衣,隔著衣服能感到對方體溫。




“泥人都沒你脆。”裴燎鬆開他的胳膊,手往下移,圈住他手腕,“可以了?”




夏澈無言片刻,心說:又不是不會走路,非要牽著嗎?




但最後還是懶得多言:“嗯。”




圍牆上紫羅蘭的花香逐漸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越走近那個大門,夏澈越緊張:“真的就這麼進去?”




“別怕,有內應。”裴燎壓了壓兩人帽子,跟巡邏的保安點頭打過招呼,敲響後門。




小木門很快被打開,裡面站著一位穿工裝褲和圍裙的男人,看起來年齡至少五十歲。




男人還帶著手套,開門後看都沒看他們,低著頭擺弄牆上花藤。




裴燎薄唇微啟:“叔——”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修剪藤蔓。”男人面無表情道,“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裴燎:“謝——”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修剪藤蔓,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話都沒說。”




夏澈:“……”




裴燎:“……”




裴燎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拉著夏澈快速朝倉庫跑去。




在倉庫門口遇見陌生鐘點工,匆忙之下差點摔進旁邊池塘。




一陣兵荒馬亂後,兩人終於跌跌撞撞跑進了一樓監控室。




夏澈跑得快岔氣,看著裴燎熟練地跟幾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打招呼。




等那些人眼觀鼻子鼻觀心站到角落,他就自顧自坐在電腦前,一間間房找小龍蝦的身影。




這會兒終於能說話,裴燎便解釋道:“剛進來的那個叔叔是我們家花匠,在這兒幹了三十多年,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這些保安是我媽媽僱的人,身上有別的任務,我爸想他們開除要經過我媽同意。”




夏澈下意識問:“別的任務?”




裴燎自然地回答:“防止我爸在家裡養其他女人。”




“!”夏澈捂耳朵,“藏好你的家事別告訴我!”




他要從根本上杜絕被殺人滅




口。




裴燎笑了聲:“來幫忙。”




夏澈點點頭,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雙黑色皮質手套戴上,接過另一臺電腦的鼠標。




裴燎怎麼看怎麼眼熟:“那是不是我的?”




“不能留下我的指紋,我又沒有手套,用你的正好。”夏澈理所當然道,“記住了裴燎,今天的犯人有且僅有你一個。”




旁邊有人沒憋住,“噗”的笑了出來。




裴燎一記眼刀甩過去,冷著臉說:“找到了。”




夏澈立即鬆手湊過去:“這是哪兒?”




裴燎眯起眼:“頂層的露天陽臺。”




屏幕中,窩在毛絨狗窩裡的小龍蝦正悠哉曬月亮,周圍全是狗子的玩具和生活用品,懶人沙發裡還躺了個人,估計是專門看狗的睡著了。




夏澈“嚯”了聲:“樂不思蜀啊。”




“那個窩是我買的。”裴燎咬牙切齒,“裴博瞻去我家把它的東西都偷來了。”




哎喲。




這波還是互相偷家。




夏澈啞然無聲。




你們父子倆什麼毛病?




他扶額:“這麼多東西,我們帶不走。”




“沒事,只要這一個窩就行。”裴燎指了指狗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