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侯 作品

99.疫病大篩查【2合1】

夏日的草原上沒有樹蔭, 沒有房屋涼棚,如果天上沒有厚雲遮擋陽光,人和動物完全暴露在大太陽底下,一會兒就是一層燥汗。




即便是盛夏, 呼倫貝爾也難得有高於三十度的熱天, 偏偏被他們遇上了。




如此趕路, 對人和馬都是一種挑戰。




中午最熱的時間,林雪君伸手摸一下蘇木, 一層水淋淋的汗, 只得再次尋找陰坡和河流給馬兒降溫。




再這樣跑下去,他們還沒到目的地,馬就得中暑倒地。




張義松帶馬去喝水的工夫, 林雪君一邊隨口嚼幾塊肉乾,一邊尋找祛暑的草採摘了好給馬吃。




遠處山坡上有人正在放牧,馬群幾匹一組地散步在河邊, 時而去喝水, 時而去吃草, 有的太熱了乾脆倒在河水中打滾。




草原上的許多小河都不深,沒有陡峭山坡時,它們忽左忽右地流淌,完全是彎曲的,幾乎找不到一截直河段。




遠處山坡上放牧的小孩看起來只是個小黑點, 他似乎正朝林雪君這邊望,一動不動地像山坡上一塊黑色的小石頭。




忽然他一聲呼嘯,一匹小馬駒聽到聲音抬頭朝他奔去。小孩輕盈躍起,翻身上馬,接著竟朝林雪君的方向趕來了。




距離林雪君還很遠時, 騎在馬上的男孩子便高聲呼喝起她的名字:




“林同志!林雪君同志!林同志——”




興奮得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




林雪君手搭涼棚遮住刺目的陽光,看了好久才認出對方居然是第六生產隊的9歲少年巴虎。




之前她和阿木古楞救小紅馬的時候,恰巧遇到第六生產隊春牧場上的豐收節,那時候巴虎還以為他們在欺負小紅馬,得知真相後立即就成了他們治療過程中得力的小幫手。




在第六生產隊春牧場上呆到小紅馬度過危險期,他們告別離開時,巴虎哭得超大聲。




現在他喊得也夠大聲的,連遠處飲馬的張義松都驚動了,嚇得牽著馬直往回跑。




張義松還沒跑到近前,巴虎已經率先從馬上縱下,朝林雪君直直撲過來了:“林同志林同志——”他像個復讀機一樣叫個不停。




林雪君一把接住他,草原上的小墩子可夠重的,衝過來的力量險些將她撲倒。




掏出一根肉乾給他吃,他便拽著林雪君非要帶她去他們的夏牧場。




“讓額吉給你煮茶,我們還有從場部採購的西瓜,阿爸鎮在水裡,吃起來可涼快了。”




烈日炎炎,儘管他們趕路很急,但現在的確不適合繼續跑了,便隨著巴虎拐向巴虎一家的夏牧場氈包。




天氣熱起來前,他們就從春牧場搬到了這裡,臨河的陰坡比較涼爽,更適合牲畜們度夏。




林雪君和張義松剛走進氈包視野,巴虎便大聲呼喊起來,他的哥哥海日古迎面追上來,在林雪君還在馬上時便迫不及待地伸手與她相握,幾乎是架著她的胳膊直接將她從馬上舉了下來。




張義松跟在後面,看著海日古一家人全奔過來跟林雪君熱情招呼,驚異地說不出話來,連自己被忽略成了隱形人也顧不上。




海日古當即取出奶茶和肉食,架鍋便準備好好招待林雪君,當初她為救小野馬而借住在他們氈包時,順便還幫他們的牲畜做了體檢,草原上的獸醫衛生員啊,那可是真正有救命手藝的人。




巴虎抱著冰西瓜走過來的時候,林雪君正跟海日古講話:




“你們的牛羊在哪裡呢?場部來的調查員你們見到沒?”




“啥調查員啊?”海日古搖搖頭,他指了指另一邊坡頭,“往那邊走4公里,我們的羊群都在那塊草場呢。咋地了?”




“第四第五生產隊的羊生病了,現在應該也有調查員在你們的羊牧場上,既然遇到了,我想先順路過去看看。”林雪君並沒有坐海日古遞過來的馬紮,她看向海日古手指的方向,準備喝口水就過去看看。




“啥病啊?”海日古本來要坐下的,一聽林雪君的話當即便站直了,臉色都嚴肅起來。




“還不知道,你們生產隊有電話嗎?”林雪君又問。




“沒有。”海日古搖頭。




張義松帶信來只說第四第五生產隊的牛羊生病,並沒提及第六生產隊。




很可能並不是因為這裡沒有疾病,而是因為這裡沒有電話,場部還沒有得到調查員送回去的消息呢。




“我現在就過去看看。”接過海日古阿媽遞過來的奶茶喝上兩口,林雪君道謝後便要啟程。




“騎我們的馬吧,讓蘇木和這匹大白馬在這裡吃吃草,多休息一下。”海日古當即喊巴虎去牽馬,接著又道:“我送你們去。”




“好的。”林雪君話畢,海日古的阿爸已經切開了西瓜,將最大的一丫遞到林雪君手裡,用蒙語道:“這是第一批熟的西瓜,很甜的,你嚐嚐。”




林雪君一疊聲道謝,雙手接過西瓜,迫不及待啃了一大口。




西瓜大概是在冰水裡或者地下挖的涼土坑一直鎮著,入口冰冰涼涼,奔波一路的燥熱和焦急瞬間被澆熄,整個人都覺得清爽了。




沒有什麼比盛夏奔波的路人忽然吃到冰西瓜更幸福的了。




頭也不抬地大口咬脆西瓜,快速咀嚼,一些西瓜汁水順著指縫流下去,滴在腳邊的野草上,立即有喜甜的小螞蟻跑過來,嚐到甜味後又快速折返去調兵遣將一起來喝西瓜汁。




啃乾淨西瓜後,她將西瓜皮丟給蘇木。大黑馬快活地呲起馬牙將之叼進嘴巴,嘁哩喀喳便之嚼碎,接著又抬頭望過來,還想討幾塊吃。




張義松借了林雪君的光也喝到了奶茶,吃到了冰西瓜。被照顧的過程中,他不停地道謝,對方將他當做林雪君的朋友,也像對待林雪君一樣地親切熱情地招呼他。




海日古幫他選了匹健壯的大青馬,爽快地請他放心,承諾在他們回來之前,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大白馬。




林雪君快速地吃掉兩塊西瓜,便騎上海日古牽過來的大紅馬奔向第六生產隊的羊牧場。




越過幾公里外的高坡,便瞧見了散步在草場上的棉花團般的綿羊。區別於夏日放牧只有一人或兩人跟著的狀況,放眼望去,草場上居然有好幾個人不時穿插在羊群中,好像還有個人在聚攏驅趕幾頭羊往另一個方向去。




林雪君預感道不對勁,轉頭喊海日古和張義松停下來,將三匹馬都拴在庇廕的地方吃草,他們步行跑過去——萬一是所有偶蹄類牲畜共患的疫病,馬也有傳染危險,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趕到近前時,海日古跟羊牧場上的同隊社員打過招呼,立即便向對方介紹了從場部來的張義松和第七生產隊的獸醫衛生員林雪君。




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巴根忽然瞪圓了眼睛,驚呼道:“獸醫衛生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