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月郤氣得腦仁跳痛,心底又擔憂著奚昭,好半晌腦子裡嗡鳴不止,其他的什麼都聽不見。




他將那簪子收入袖中,抬手捂住傷口。殷紅的血溢過手掌,順著臂膀流下,將緊束的護腕染成深色。




潦草使了個妖術,不一會兒,外滲的血就變少了。




月問星語氣森寒:“還我!”




“月問星你真長本事了,以為死了變成鬼就沒法對付你?這簪子暫且放我這兒,你再別往我跟前亂逛,若有下回定饒不了你!”月郤咬著牙道,每說一句,臉色就變得更蒼白。




他又往窗子裡望一眼。




四五個醫師在房裡忙碌著,藺岐則坐在床邊椅上,似在幫奚昭把脈。




床榻則被遮掩得乾淨,看不見情形如何。




“要擔心就遠遠看著,別離得太近。”月郤收回視線,冷聲道,“這屋裡沒幾個人能受得住你那鬼氣。”




話落,他又折回了房前,一言不發地守著。




月問星不願瞧他。




等他走後,她就蹲在窗子外面,背靠著牆,神情麻木地擦拭起手上的血,同時注意著房裡的動靜。




***




深夜。




奚昭意識不清地睜開眼。




身上還殘留著餘痛,但已經好上許多,喉嚨也沒那麼腫了。




她緩了陣,側過臉往右看去。




臥房裡只有一個人,是府中醫師。正背朝著她調配藥材,雙袖高挽,動作很利索。




奚昭認出那背影,沒什麼氣力地喚道:“周醫師……”




周醫師一頓,轉身。




“你醒了?”她快步上前,手作劍指搭在奚昭的額心處,探進一縷妖識,“現下感覺怎麼樣,身上還有哪處疼?——藺道長方才接到他師父的信,要回去一趟,處理完事便來。”




“嗯。”奚昭語氣虛弱地應了,“不怎麼疼了,就是有些累,使不上勁。”




“這些都正常。”周醫師拿了碗藥給她。




奚昭搖頭推拒:“不喝,已經好多了。”




她脈象已經平穩,一些病症也都緩解,周醫師便不強求,放下藥道:“小昭姑娘,我記得你上回也是吃了霜霧草,所幸那回吃得不多,只有些發熱,用兩回藥就好了——你沒有和底下的人說嗎,還是他們疏忽大意,忘記了?若是這樣,我去和大公子說一聲。”




“不用。”奚昭嗓音乾啞,“小事而已。大哥事務繁多,不打攪他了。”




“關係性命怎麼能算是小事?”周醫師明顯不滿意,“上回就是這樣,說著不想用這種事勞煩大公子,要我瞞著。結果如何?這回差點兒被一株破草送去地府了!也不知哪個腦子糊塗的,查沒查清,什麼藥都敢往湯裡放!要我說,上回就不該聽你的,還是得直接告訴大公子。”




周醫師不是月府的人,只不過和月楚臨的父母關係匪淺,常有往來。




她挺喜歡奚昭,兩人關係也不錯。




平時和她聊天很是輕鬆,奚昭扯開笑說:“地府沒去過,還能看看新鮮不是?”




她這玩笑話讓周醫師眉頭漸舒。




“多虧藺道長在這兒,不然要鬧出不小的麻煩。對了——”她想起什麼,朝門口掃了眼,“二公子還在門外等著,從下午到現在連腳都不帶挪一步的——要不要讓他進來看看你?”




聽她提起月郤,奚昭緊閉起眼,太陽穴跳得腦袋疼。




她確然是有意讓他發現靈虎的,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




也想到過他會告訴月楚臨。




看見那碗薑湯時,她也猜到裡面多半加了什麼。畢竟是她在月郤面前提起了臨時契印,亦是她提醒他霜霧草能解契。




這株草算是她親手送到了自己的嘴邊,樁樁件件都在料想中,她卻莫名湧起股煩躁。




“暫時不想見他,身上不舒服。”奚昭說,“周醫師,你讓他回去罷,我這兒也沒什麼好守的。”




周醫師沉默一陣,隨即猜到她成了這樣估計和月郤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