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往事

    印雲就是在那個時候躲進去的。

    對於深山裡的妖怪來說，人間的一切都那麼新奇，她看豐進梁和形形色色的人和顏悅色，也看到他在晚上挑燈夜讀，他畫得一手好畫，最喜畫山水。

    有一次，她看到豐進梁畫了一棵大樹，上面繞著一條青色的小蛇。

    印雲仔細辨認了片刻，覺得那小蛇就是她！

    彼時，她覺得日頭暖，就繞在大樹上解乏，沒想到，居然被這人看到了，她心裡一陣後怕，若是被當做藥材被捕了去，那她這幾百年的修煉不就前功盡棄了？

    也就是那時起，她決定要更加小心一點，只在晚上出來，望望月亮，再一轉眼，就能看到一道剪影。

    他是真好看啊，輪廓分明，側面立體，明明隔得那麼遠，她偏偏能想象得到他的神情、他的目光，以及，他眉間怎麼都無法捨去的哀愁。

    印雲大概能猜到這是為什麼，他擔心自己的母親，聽聞老婦人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請了京城的大夫都沒瞧好。

    京城那是什麼概念？

    天子腳下，人傑地靈，御醫說你要死，你就要死。

    老婦人望著兒子日漸消瘦，於心不忍，居然偷偷找到大夫，說要一劑安樂死的藥，免得拖累兒子。

    豐進梁不小心聽見了，他沉著臉趕走大夫，轉而看著老婦人，眼睛猩紅，裡面卻是無盡的自責。

    “是孩兒沒用，您養育我出人頭地，我卻不能為您盡孝。”

    老婦人摸了摸他的頭，溝壑縱橫的臉上滑下一道淚痕，“兒啊，娘不怪你，生死有命，能看到你這麼出息，我就安心了，去找你爹爹的時候也能跟他說道說道，咱們的兒子，是鎮上第一個狀元，就是老婆子我命不好，看不到他娶妻生子的那天。”

    “娘，別這麼說，我敢保證，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放棄你！”男人握著那雙乾枯如樹皮的手，強健萎靡，對比鮮明。

    老婦人搖了搖頭，眼淚流得更加兇猛了，“娘沒有讀過書，但也知道有很多人盯著你，你千萬不能露了什麼話柄在他們手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上京，籠絡幾個當官的，讓他們不那麼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