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守 作品

106.不是她!是我!

幽絕孤身一人向西而行。

被劇毒所傷的內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復原得差不多了,他前行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

西邊又傳來消息,明丹再奪越策一城,浣月軍倉惶潰退、將士傷亡慘重、百姓婦孺死傷難以計數。

“知道了。”幽絕道。

語事鳥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幽絕繼續向前趕路。

又一隻語事鳥從雲樹中穿梭而來,啾啾出聲:“要死了,要死了。”

幽絕大驚,立刻停下腳步:“誰?”

該不是師父?

“小狐妖、小狐妖。”語事鳥道。

“是她?”

幽絕的臉沉了下來。

“在野蜂鎮十里、樹林、樹林。”語事鳥道。

幽絕繼續拔足向西而行,淡淡道:“知道了。”

語事鳥在他身後振翅飛走了。

西沉的餘暉映著幽絕的臉,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墨黑的夜色將整個樹林蒙上了重重的黑紗。

榆兒孤身躺倒在草葉之上。

她緊閉著雙眼,已全無意識。

胸前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滲出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草地。

幽絕橫臥在火堆邊,迷糊睡去。

“幽絕”,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道。

幽絕吃了一驚,忙睜開眼來,

只見幽暗之中林木重重,並無一人。

復又閉上眼。

腦中卻有一個影子紛繁難靜。

時而笑、時而怒、時而嗔。

又見她發舞衫亂、掌心上停留著一隻展翅欲飛的竹蜻蜓,緩緩向自己走來。

忽然鮮血自她胸前不斷湧出、鮮紅如火……

幽絕猛地睜開眼來,狠狠地搖了搖頭。

索性坐起來,閉目調息。

四周只有黑沉沉的夜色、層層的林木和躍動的火光,

自己向來便是這般孤身來去的,但今夜卻似乎顯得格外地寂靜、又冷清……

幽絕又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柴火,但那冷清卻似乎驅之不去……

天光破曉,火光熄滅。

幽絕再次踏上西行之路。

時近午時,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小鎮。

這裡不似山中幽靜,

各種吆喝聲、馬車聲、各色人的言語聲不斷傳來,

到處是人間氣息。

腦中那些清脆的聲音、奔跑的樣子、絢爛的笑貌,在這些氣息中就如春日裡要出頭的草葉花芽,不斷地硬要冒出來。

“真是莫名。”幽絕暗哼道,閉了閉眼,斂起心神。

他行了一回,走進一家乾淨的酒家。

“客官,樓上請。”夥計見他一身細繡綢衫,髮束玉冠,不敢怠慢,引著他來到樓上雅間。

“客官,您來點兒什麼?”夥計笑問道。

“隨意。”幽絕道。

“好勒,您稍待。”夥計便下去傳話。

不一時,酒菜齊備,一盤東坡肉,一盤五尊萬福肉,一盤素燒茄子,另有一壺竹葉青。

幽絕拿過酒來,先倒了一杯,

酒入咽喉,似乎不似平常辛辣。

菜的樣子還挺像那麼回事,這味道就差了些,到底不如聚賢樓的好。

“怕什麼,不夠再另添上就是,難道怕這位公子給不起銀子嗎?”

彷彿在何處聽過這麼一句話。

“幽絕公子,意下如何?”

幽絕公子,她最初是這麼稱呼他的。

她挑著車簾向他笑道:“幽絕。”

幽絕!

遙遠遙遠的一聲力竭聲嘶的呼喚。

幽絕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將那些莫名其妙的影子、聲音都甩開來。

趕快吃完好趕路。

幽絕飲下一杯,隔間飄來一陣婉轉的琴音。

琴音憂思輾轉、纏綿悱惻。

幽絕夾了一筷茄子,手頓在空中。

“怎麼了?你不愛吃茄子?”

一個遙遠的聲音飄了過來。

“海螺能傾聽心中的聲音,你知道嗎?”

酒入喉,溫熱泛起,好似遙遠記憶中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