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 作品

第 228 章 228


                 裴拒霜不禁思考:按照司馬文善的說法,蟲魚找上自己是為了脫罪,一切邏輯合乎道理,但有一點令他想不通——蟲魚既然提前尋人擺陣,把守衛支開,說明早有殺心,如果只是一時不合,生了口角,至多也只是當場激情動手。

  那殺心究竟從何而來?

  難道是早有矛盾,已忍無可忍,意見相左只是藉口?

  就像當年的劉毅和劉裕,兩人曾是同僚,又一同為家國建功立業,同為封疆大吏,劉毅謀反,並不一定起於血海深仇,也許只是與劉裕立場相悖,分屬兩大陣營,不甘屈居人下,最後死在了黨同伐異的快刀之下。

  蟲魚家將出身,並無自立之謀,否則這些年他四處躲藏,不可能沒有一點追隨者和經營,那他若是一早有異心,就只有一種可能——他要推翻當時身為東武君的司馬文善!要麼就是司馬文善做了什麼,惹其離心,要麼他蟲魚另謀新主,要扶立新人上位!

  若當真如此,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隱情?

  裴拒霜下定決心再查一查,直言道:“公子,我裴拒霜信你一回,不過蟲魚很可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我還想要再查一查,不若就從這個九官查起!”

  司馬文善疑道:“你怎麼確定蟲魚死了?”要知道蟲魚不管死在入關的路上,還是死在長安白衣會,都離裴拒霜所在的魏國遙不可及。

  裴拒霜便詳細說起自己的分析:“蟲魚第一次找我是在四年多以前,那時他所言甚少,只說自己被構陷,暗示拏雲臺生變,逃遁在外,後來我不敢輕易南下,艱難地獨自打探消息,這些在之前已經說與了你聽。”

  “他第二次找我,是在兩年前,他說他要去塞外一趟,要去找個人。”他頓了頓,“但沒跟我說究竟要找什麼人。”

  司馬文善掐指一算,那個時間點,自己正被烏牙挾持出關,蟲魚剛在去江陵的路上與自己交手,結合他後來出現在龜茲埋伏,莫非他是要去找神門宗的傳人,九官的師兄以及另一半陰陽鏡?

  他默默頷首,覺得這個想法是合乎邏輯的,只是這話又如何能推論蟲魚已死,他不迭又抬頭看向身邊的人。

  裴拒霜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嚴肅地說:“他離開的時候曾經懇切地拜託我,說我是遊離在是非之外,還未被如今的拏雲臺染指之人,如果他出了意外沒能找到,請我代替他繼續尋找。”

  “我們相交不深,兩次見面我能感覺到他心思縝密,有所保留,他應該不是完全信任我,只是因為拏雲臺回不去,又無人可用,只有我這個局外人尚可利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應該不會順利拿到他的錦囊與尋人的信,而這個萬不得已應該就是他的死亡。”

  裴拒霜慢慢轉過臉來,道:“他說,這個人是唯一可能遏制你的刀。”

  司馬文善不由皺眉:“什麼人?”

  裴拒霜沒有立刻回答,這位年輕的東武君出身宗室,神思敏捷,又舌燦蓮花,現在還沒完全弄清楚事實,最好留個心眼,兩邊都不要輕易相信。

  何況,他也確實說不出個一二三,因為似乎連蟲魚也不知道這人的性別高矮胖瘦,唯一的線索只有三個字:茉莉花。

  茉莉花是不可能開在大漠裡的。

  裴拒霜笑了一下,方才說:“可能是那個跑掉的證人吧,你不是說他的長相不像中原人,而且他名字也不像。”

  “那還是想法子找一找吧。”司馬文善意味深長地說:“找一找也放心。”

  隊伍停了下來,兩人駕馬從分列兩側的騎士中走出去,走到劉義真和曹始音身邊。抬頭,巍峨莊嚴的山門上書寫著拏雲臺三個大字,由建立時的孝武帝司馬曜手書,而一旁山石上還刻著當時的權臣,孝武帝胞弟,會稽王司馬道子的書文。

  ——

  曹始音北上之時,傳書闞如的徒弟蓉館主回來主持大局,這位玉英館的新館主早已等候在山道,看到司馬文善時不禁熱淚盈眶,而在她身側,還有一位老熟人。

  “秦喻!”

  裴拒霜下馬,快步奔上前,走到秦喻的木椅前,仔仔細細瞧了又看:“好啊,好啊,能看到昔年的兄弟,這一趟值了!”他是萬萬沒想到,傳言早已回湘西休養的跳珠館館主秦喻竟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