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nohi 作品

第89章 魂歸處

 寒風呼嘯的夜,眾神守著一簇爐火,少有的相安無事。 

 青君顯出幾分悠然來,冬夜的冷寂令他的心情很好,何況,事件的紛紛擾擾與祂無關,祂不關心,也不在乎,帶著鐵指套的手掌託著一張冷峻鋒銳的面孔,幸災樂禍地等待著好戲登場。 

 春神幾次三番看向遠處光芒漸生的明月,神色不安,面容慘白。 

 太荒亦是瞧著月光下巍然屹立的人影欲言又止,終是沉默不語。 

 夏司與秋官彼此相望,皆是在眼底深藏了疑惑,理智地沒有出聲。 

 妖祖身形狼狽,倚靠著柱子喘息,他那把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劍斷成了兩截。 

 人皇考究的目光滑過在座諸神,倏爾,像是明白了什麼什麼,笑起來,鵝翎扇子遮住了半張臉,只見眉眼彎彎。 

 終於,仍舊是春神扛不住死寂,她說:“玄度,既然來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無人應答。 

 夏司聞言皺起了一雙黛眉,輕輕地問道:“月主?” 

 秋官斂目,道了句:“或許是。” 

 任憑誰看了諸神的態度,都能知曉來者絕不是善類。 

 妖祖喘勻了氣兒,看了一眼地上的斷劍,心知是不能用了,說了句:“我打不贏他。”不知說給誰聽。 

 “這樣麼。”人皇手裡的扇子轉了個面,她看起來依舊漫不經心,除了指尖捏著扇骨有些發白。 

 青君將手裡的枯枝扔進爐火,菸灰色的眸子冷淡極了,凌厲的眉眼如同雪山嶙峋的崖壁,顯示出一種不可一世的無情與鋒銳,以殺戮入道的仙人,自古以來聞所未聞,誰也不知他的心究竟何等冷硬,祂輕輕瞥過春神那張花容失色的臉,輕描淡寫道:“春神,你失態了。悲紅鏡看得清楚。遮遮掩掩的,是你啊。” 

 春神看著青君,嗤笑一聲,神色凌厲:“青君,你倒是事不關己,怎好得來指責我?還是你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也想來主持公道了?何況,我何錯之有?” 

 夏司素來與她不和,更瞧不上她的我行我素,聞言不待青君反駁,張口便道:“你是沒錯,錯的是這天下的四季輪轉,要什麼春夏秋冬,合該輪著你一個人的季節轉!” 

 秋官暗裡瞪他一眼,只恨不能捂著她的嘴:“夏司,什麼場合,你同她較什麼勁兒?” 

 人皇扇子搖得歡快,她看了一眼諸神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溫溫柔柔第提點了一句:“都是自家人,何必這樣水火不容的,可莫要吵起來,鬧本宮的眼睛。” 

 人皇說完,春神頗為忌憚地看她一眼,竟是安靜了,青君交換了交疊的雙腿,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只在眼睛裡流露些許興味,他走得是暴虐弒殺的路子,便也兼管死後的來去之事,有一副冷漠無情、刀槍不入的心肝,卻偏偏喜歡看別人的熱鬧,順帶落進下石一番,全然不似他的容顏那般不染纖塵。 

 看夠了春神的慌張,夏司的惱怒,秋官的隱忍,連帶著也看了一番人皇和妖族的熱鬧,他這才拿起旁邊的悲風劍起身,回眸嘲弄地望著眾人道:“分明是算我的總賬,諸位卻都著急忙活成這般,莫不是心虛了。” 

 青君此話說得委實狂妄,哪怕是身上背了惡業,也能叫他說得猶如功勳一般,其餘諸神自然是氣惱,可如今有玄度在前頭清算他,其他人自然不必去橫插一槓,就像方才青君看他們笑話一般,他們也去看青君的熱鬧就是了。 

 青君冷哼一聲,提著悲風劍出了宮殿,凜冽寒風捲起額前碎髮,顯出些許飄忽之感來,明月下頭,有個人在等著他。 

 “蕭月珩。”青君抱劍站在門前,隨意地同玄度打了個招呼,菸灰色的眼眸冷淡如雪,他整個人都是疏離的,卻又囂張得不可一世,他拔出悲風劍,隨手挽了個劍花,憐憫一般地看著玄度,“天道擇主,命定者再無七情六慾,盡數歸天,我給你一萬年,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青君以為,他們都是想要角逐天道第一人的的獵手,可如今他殺業過重,歷劫在即,便先下人間受業,一萬年,算作是期限。而後他長袍廣袖紛飛,悲風劍自頸間劃過,隨其自刎,悲風劍應聲而斷,每一個欲逐天道之人,都是從殺死自己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