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交代
崑崙仙山（內閣）
樞恆等到幻雪和絳月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慢慢上前走到門口，隨即彎腰拾起地上的畫卷。
畫卷上還附有不少的雪花，隨著樞恆的動作悉數灑落下來。他慢慢展開畫卷，裡面的人是見了多次的紅瞳男子，只是他臉上帶著些許溫柔的笑意，這卻是十分罕見的。
樞恆回身來到休憩的樞辰身邊，將畫卷放在他手邊的案桌上後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看他蒼老的面龐以及褶皺的皮膚，似乎是誰也不能從這個矮小的身影中看到以前那個年輕稚嫩，眼裡又充滿活力和機靈的少年。
樞恆又看了一陣，眼看天就要黑下，趙音容和嘉佩卻先回來了。
他倆見樞恆和樞辰還沒有離開猶豫了會兒要不要進來，倒是樞恆朝他們招了招手，要他們進來坐坐。
“這畫卷……看來我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趙音容看到樞辰手邊的畫卷，笑道。
樞恆也是笑了笑：“沒有，你們幫了我們很多，要不是你們的到來，我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去找尋過去的記憶。”
“其實，還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是關於二十多年前的事。”樞恆見面前的兩人不再說話，又見趙音容奪花心意已決，還是問了句：“趙景瑜是你什麼人？”
趙音容聽到，不由一顫，抬頭看向樞恆，“他是我父親。”
樞恆明顯也有些震驚，很快嘆道：“當年，你父親也來過崑崙，目的也是鳳凰花。”
樞恆似是陷入了回憶，過了會兒又道：“當年的確也是盛開了一朵鳳凰花，你父親應該也是聞風而來，通過我們的幻術包裝，他成功進入了內閣，拿到了鳳凰花，只是……”
樞恆搖了搖頭：“只是，我們當時助他也只是為了阻止幻雪飛昇而已，所以，當你父親披荊斬棘回來時，我們將他辛苦獲得的鳳凰花從他手中奪了來，因為我們不希望鳳凰花被用在歧途。當時我們也不知道你父親拿鳳凰花的意義，他很生氣，可又無可奈何。”
“我們兄弟兩人和他周旋了一些時日，直到鳳凰花快謝了。”樞恆抿唇，看向樞辰，“也就是那時，我們才知道你父親身上帶著多多少少的蠱毒，身體也是每況愈下，我們才想著用鳳凰花救你父親，只是被他極力阻攔，他說鳳凰花不該這麼用，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救誰，只是沒有同意。後來幻雪出爾反爾追來山下索要鳳凰花，也是那時，我們都才知道鳳凰花是假的。”
“再後來，你父親說他還要去繼續找尋奇藥，我們告訴他崑崙就有很多，他只是搖著頭離開了，後來也再也沒有見他回來過。”樞恆轉頭看向趙音容，“小星當時很自責，我那時還不明白，現在才知道，他也怕那株鳳凰花是假的，怕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局面。”
“我不知道就算當初的鳳凰花是真的，我父親真的拿到了傳聞中的鳳凰花他就能救得了所有人麼？我不知道，當年的疫情太嚴重了鳳凰花又太稀少了，我真的不知道結果。”趙音容聽罷只覺得無奈，“所以前輩你們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呢？”
“我只覺得你和你父親很像。”樞恆抿了抿唇。
趙音容舒出一口氣來：“前輩到底想說些什麼？”
樞恆安靜了陣兒，才道：“別去。”
樞恆還想說些什麼，只是樞辰已經醒來，他慢悠悠地說道：“哥哥總是多此一舉呢？”
樞辰睜眼，看向手邊的畫卷，“就讓他們去吧。”說著間看向趙音容，問：“他真是你的父親麼？”
趙音容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樞辰起身收起畫卷，“我們當年救不了你父親，現在救你倒是輕而易舉的，放心去吧。”說罷笑了笑，自顧自地往外走去，惹得樞恆追了上去問了些什麼，樞辰卻沒有回答。
嘉佩不放心，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趙音容想了想，隨後也是滿臉笑意：“既然樞辰先輩都這麼說了，我肯定是放心了的，既然如此，不管謝木有何打算，我也要抓緊時間進山了。”
嘉佩咬牙點頭道：“事不宜遲，明天出發！”
……
玲瓏閣
見幻雪站在正殿一動不動已有很長一段時間，絳月還是問了句：“大人？你在做何打算？”
幻雪似是被她驚到了，身子顫了一顫，“你怎麼在這裡？”
絳月有些疑惑：“我一直在這裡，大人有何吩咐？”
幻雪不說話，只是怔愣著，絳月突然喜道：“大人，您的情根就快恢復了，真是太好了。”
幻雪卻一個勁地搖頭，“我曾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成仙，現在卻輕易的放棄，這是不是不對的？”
絳月蹙眉道：“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放棄？是誰要您放棄的？”
幻雪搖頭：“沒有人要我放棄，我只是突然覺得沒有氣力了，當年支撐著我成仙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呢？家族的期望？還是我對自己靈根的信心呢？”
“我不明白大人，只是覺得這麼好的機會放在眼前，若是不去成仙會不會太可惜了。”絳月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大人可殺過人？”
幻雪想了想，突然情緒有些低落，“沒有……”
絳月又是一喜，“大人可以安心了。”
可幻雪卻突然慘笑道：“我沒有殺過人，可我想殺過，不止一次的想過，我現在才知道，不管是他還是他的神魔幻境都在為我扛著殺孽。”
“我真的有資格成仙麼？”幻雪茫然地問著。
絳月卻道：“成仙之人從來都是修滿仙根，手下無過多殺孽者，這不是古往今來的定律麼？”
幻雪唸叨著“仙根”和“殺孽”，隨即自嘲般笑了笑：“如果當真如此，那為何當年的樞恆卻不能成功飛昇呢？”
“殺孽的定義又到底是什麼呢？”幻雪直搖頭，“絳月你想成仙麼？”
絳月蹙眉：“絳月從來沒有想過，只求大人能夠飛昇成功就好。”
幻雪嘆息：“那我要是成仙了，你要去哪？”
絳月似乎才思考起來，“那我就留在這裡。”
幻雪笑道：“為什麼？”
絳月看向冰棺，“這裡我很熟悉，靈力又充足，留在這裡豈不是很好。”
幻雪卻問：“你在等著什麼麼？”
絳月抬眼看向幻雪，搖頭道：“我沒有在等著什麼，我的過往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來。”
幻雪看向門外，嘆道：“這麼多年了，崑崙確實沒有多少人來啊。”
絳月接話道：“所以我誰也不等，就守在這裡就好。”
“幻月修好了，我也能讓崑崙一直下雪。”絳月繼續說著：“只是我始終難以突破最後的那一步。”
幻雪搖頭，往外走去，“慢慢來急不得，總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絳月點了點頭，隨著幻雪往外走著，出了大殿，能感覺身後的大門慢慢地闔上了，瞬間有股氣浪，將門前的雪花吹散，抬眼望去，一輪明月懸於身後的樓閣之上。
“我一直以為我在山上，現在才明白，我還在山下。”幻雪細細地看了看那輪明月，“等事情瞭解，你記得要沿著後山的山路往上去，山上有雪，厚厚的積雪，站在山頂看著山下的一切都變得渺小，去吼一聲，山谷都是迴響，那時真的痛快。”
絳月點了點頭：“去山上，我知道了。”
幻雪看向自己腳下的冰花，然後收力落到了地上，拿出靈線將自己的水藍色的長裙換成普通的白衣，然後她赤足沿著漫長的石階，一步一步慢慢向下走去。
絳月看著幻雪的背影以及她的足印，只覺得幻雪最近很不正常，但也不知道她的深意，只好繼續看向樓後的明月，似乎想通過這輪明月看清雪妖一族的秘密。
幻雪一路走走停停，等來到樓下已是夜深人靜之時，街道沒有一絲光亮，只有夜行動物還在外面走動或是修煉，見到這樣的幻雪都有些不敢置信，紛紛看來，等認清來人又紛紛退走了。
幻雪一路來到渡口，夜晚的明河倒映著明月泛白的光芒，水面波光粼粼，遠處各山高低錯落，和百年之前似乎並無差錯。
身後也依舊是整齊排列的桃樹林，只是再無粉嫩的時節，此刻被厚雪不斷積壓著，連樹枝都有些彎曲了起來。
幻雪抬手施術，很快一些粉色慢慢綻開在桃樹之上，逐漸蔓延開來，然後整個桃林就像是春日之景，在一種白茫茫大雪覆蓋的植物中顯得格格不入。可還沒等幻雪有所動作，那蔓延的粉色很快就化為了點點星光消失不見了。
她始終不是神魔一族，幻術的效果太差了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她又試了幾次，可桃園依舊死氣沉沉，她只好作罷，隨後來到渡口坐下，盯著東方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一抹橙黃色慢慢從群山之後升起，那股光芒照射在幻雪臉上時，她甚至還有些不適，抬袖遮了遮，才恍然想起，曾經的自己也這樣坐在這個渡口等著一個人的到來，等了好些個日夜，等到桃花落了又開，開了又落……
她好像終於要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