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907.明得失知進退

“什麼, 毛黃村工作組還受襲擊了?傷亡怎麼樣?這幫人,膽子還真不小,一幫人拿著鋤頭就往上幹了?”




“藥火?火銃?!”




異口同聲的驚呼聲, 在敘州府城衙門議事廳中響了起來,郝大陸的臉色一時間也變得非常難看,他坐不住了,直接起身來到傳令兵面前, 取過了他手裡的簡報, “人怎麼樣, 我們的人有受傷嗎?”




還好,簡報裡傳來的信息, 還是讓人較為寬慰的:這一次從老家被調撥起來接收敘州的, 都是原單位的精銳,普遍有在困難地區工作的經驗——這裡的困難地區, 可不止是說經濟上的困難,局面上的困難才是主要的, 也就是說, 他們都有在大量敵對勢力存在, 且村民對買活軍也比較陌生, 不存好感的地區工作的豐富經驗,其中有不少吏目都是直接從原客戶地區調來的, 長期在山區從事重分田地、移風易俗這些工作。




對於這個分配, 郝大陸心裡原本不是滋味——這不是把敘州當成比錦官城等地更兇險的地區了嗎?可這會兒,他卻由不得是要感謝六姐的小心了。就是因為這些吏目都是老練的, 處處存了小心,人手去得也足,雖然只有幾十人, 但一開始就扼守住了村口的要道。




再加上武力上的碾壓——雖然人數有差,而且雙方都有藥火,但火銃的質量是不同的,藥火的質量也不同,受的訓練也不同,買地那些千錘百煉的精銳,平時走路都是三人成行五人成列,按著鼓點走的,雖然很少打仗,但一旦真的打起來,這些人高馬大、裝備精銳的兵馬,衝到經年累月勉強果腹的礦工裡,就像是殺人機器一般,個個都是十人敵、百人敵,光憑著二百多個礦工就想拿下毛黃村,那隻能說這礦東黃家畢竟是窮鄉僻壤的土財主,眼界終究還是有限,著實是太想當然了點。




郝大陸這裡,只怕是自己這邊被有心算無心,損失比較慘重,對於戰鬥的結果是沒有絲毫懷疑的,這一次大軍進川,六姐劃撥了很少見的戰略資源:地方無線電中波臺,總檯就設置在敘州,這樣,雖然敘州和川外的聯繫依然不算太順暢,但在川內,尤其是敘州周邊地區,通過對講機隨時聯繫已經成為可能,毛黃村距離總檯直線距離也就是幾十公里,雖然有山,天氣不好的信號也不穩定,但至少是要比來回派信使快很多。




也是因此,總部這裡才能這麼快地知道這個消息,包括瞭解毛黃村處的具體進展,知道大部隊是分兵上山去搜索礦坑了。不過即便如此,有對講機一溝通,也可以立刻下山回來,不至於兩頭遇敵。最後戰鬥必然以買軍取勝告終,關鍵就看在大部隊回來之前,村裡的自己人折損多少而已。




如果死了人,那後果就嚴重了,毛黃村要面臨的懲罰也會更重,這個村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說,打散了遠遷是買活軍慣用的手段了。好在結果還是相當理想的——除了個別兵丁負傷之外,大多人都全身而退了,而且毛黃村的百姓表現也不錯,並沒在危機時刻倒戈相向,面對礦工中同鄉的鼓動,還是站對了邊,就算沒有跟著軍隊一起抵抗,也至少做到兩不相幫,躲在屋子裡不出來添亂。




“這個林小橘,表現得還是很突出啊,多虧她留了個心眼,第一時間就讓人在村中奔走喊話,點出了礦工衝入村內的危害,這些礦工雖然有毛黃村的鄉人,但別村人更多,闖入村子裡,燒殺擄掠,哪裡是個別同鄉管得住的,不然……村裡人最多是兩不相幫,甚至還會幫著老鄉反衝我們吏目,怎麼可能還會拿起鋤頭來一起幫著反抗呢?”




雖然他本人不出身於毛黃村,但畢竟都是鄉親,郝大陸自己這裡還是一屁股的屎沒擦乾淨,但還忍不住操心鄉親們的前景,深怕這些素未謀面的農戶鼠目寸光,自己絕了通衢大道——這可不是杞人憂天,要知道一個藥火作坊,給村裡帶來的好處可是不少,吏目們一來,‘藥師’被抓,作坊停工,似乎連礦坑也要被掃蕩,村裡人沒了來錢的道,要說心裡沒意見這怎麼可能?他們倘若又不相信買活軍來了以後,掙錢的路子會越來越多,一時激憤之下,跟著礦工一起打買軍,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那樣,整個村的人都成了反賊,那……事情可就大了,誇張點說,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敘州百姓的定性,都是未必的事情!




還好,這一次算是平安度過了,郝大陸看著報告裡簡明扼要寫的幾句,‘百姓間的民心工作做得好,閒來幫助農戶整修屋舍指點田耕,有了一定威信,迅速組織了村中農戶協防’,真有些冷汗欲滴的感覺,他算是真正感到了‘民心工作’這四個字的份量,民心如水,平時如魚得水,身處水中不覺得什麼,對景兒,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頃刻間就能把局面倒轉過來!




“還好,人沒什麼事,甚至都不用大部隊回來,不過如果按照他們的口供,在山上也搜不到什麼了。那個藥師賴豐德,他也是被騙了,根本沒有所謂的礦坑擴產,人還是那些人,多餘的產量都被東家黃卞和囤積起來了,黃卞和號稱自己有礦工三千,藥火作坊兩家,能產威力可比三四藥的仙藥火。就這樣打入了張家、凌傢俬底下串聯起來的‘復敏會’,同時把囤積的藥火高價出給張家,說是‘以備異日舉事所用’。”




“張家這裡又打著支援錦官城,延緩我們攻蜀進程的名義,把藥火賣給錦官城,至少吃了五成的差價,按照我們從蜀王府得到的賬冊,出廠價大概是五百兩銀子的藥火,最後賣到蜀王那裡,價格高達萬兩,其中五千兩給了操辦此事的管事,剩下五千兩裡,張家吃了四千兩,黃卞和才得了一千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