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665. 占人的新年 占城港.眾人 充滿了鮮花……





從牛車碾過的平坦土路上,踢著塵土走了幾個小時,越是靠近港口,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行人也就越多,等到港口附近時,人潮已經頗為可觀了,林場的老工人說,“這裡到底還是土人的地界——去年新年時,我們也來城裡耍子,硬是沒這麼熱鬧,便是有些新建的吊腳樓上貼了春聯,還有碼頭那裡有人舞獅,城裡的占人雖然也跟著一起慶祝,但鄉下卻是沒這麼多人進城來,也沒人唱歌跳舞,沒人戴花環。”




這麼說來,占城港的異鄉氣息似乎又濃郁了不少,確實,眼前所見的城景,和潮州、雞籠島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大片大片的農田中,有樹的地方掩映著吊腳樓的村落,村落的盡頭,遠遠看見的是高大的石頭城牆,那是王城所在的地方,王城外圈,以一座座石制的寺廟為中心,彎彎扭扭的道路中,輻射出的是吊腳樓、木頭房子造的民房,磚瓦房是很少見的。貴族、富人的院子外紮了籬笆,種著高大的棕櫚樹,圍出了自己的水塘作為浴場……




王城內部,遠遠地眺望過去,是一座座尖頂的石頭佛塔,南洋這裡,寺廟都是石頭造的,和華夏截然不同,大概是因為木頭實在是太容易朽壞的緣故。這樣異樣的建築風情,再配合上入城后街角隨處可聞到的香料味道——南洋的香料便宜,過節時居然民間也能燒得起,還有人們脖子上、手腕間的香花環……這一切都告訴著漢人們,這裡或許從前多少代,都受到朝廷的轄制,可以說是華夏故土的一部分,但百姓的生活和華夏——至少是華夏的漢人相比,的確是太不相同了,彼此之間就是異族,完全談不上什麼多少年前是一家。




不過,喜悅的情緒是共通的,港口這裡富裕的土人少女少男們,打扮得要比工人們體面得多,他們佩戴著金燦燦的項圈、臂釧,疊加著細密的小香花,仔仔細細、一圈一圈密密實實地串成的花環,腰間扎著筒裙——一塊布用腰帶扎牢,大概長度在小腿上方,這是個不怕被泥點子濺髒的高度,越是富裕的人家,越是不在乎布料的壽命,那麼裙子的長度也就越長。




最有錢的人家——大概應該是和王室沾邊的,甚至可以用硬挺的緞子來做筒裙,那可是華夏的舶來品,價格極為昂貴,一般城裡所能見到的有錢人,多數是用買活軍的花布來扎,只是,今年筒裙的長度明顯地變長了——“買活軍的布料下水後不褪色,今年水洗了明年還能穿!”




這是一個滿臉喜色的土人小夥子,用居然很標準的官話告訴林場一幫鄉巴佬的,他親近地看著漢人們,請他們來打自家的井水解渴,“喝吧,裡頭放了上好的白糖呢——拿一個芒果吃吧!你們走遠路到來,一定很渴也很累了!在我家的水塘裡洗洗臉吧。”




這可是非同一般的盛情,行人們感激地謝過了,喝了一杯涼沁沁的,放了薄荷葉、香茅的糖水,婦女們甚至有點不好意思,認為自己無功不受祿,小夥子笑著說,“我們家和買活軍做買賣,賺了大錢,同樣的貨物,和買活軍能換到的好東西比從前多得多了!再說,今天進城來的,都是知識教的兄弟姐妹,本就應當互相幫助。”




看得出來,他是非常親買的,而且也很虔誠地信仰著知識教——不過也同樣開心的歡慶著婆羅門的新年就是了,這兩種信仰在土人們身上融合得極為自然,一點都不衝突。於是大家盛情難卻,只能愧受了他的好意,並且順其自然地加入到他家的歡慶中來——他們家的主人和僕人一起,都穿著盛裝,戴上花哨的包頭,配合著長長的花色筒裙,主人們還佩戴著沉甸甸的黃金飾品,僕人們則佩戴鍍金的銀飾、銅飾,一起唱著歌,跳著舞,到附近的寺廟去祭拜。




寺廟裡也熱鬧非凡,一大早,婆羅門祭司就開始準備儀軌了,人們唱歌跳舞,奉獻香花、布料、錢財和吃食來慶祝新年,寺廟周圍舉辦各式各樣的比賽,讓人們展示自己的技藝,城裡的百姓們各分區域,唱歌、打鞦韆、跳舞、編花環……無非是展示自己的靈巧,大街上也出現了極多的小販,擺攤賣著各式各樣,大家能想得到的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