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之月 作品

第867章 萌萌噠的斯大林(四)

  湖北省的領導幹部們本以為何銳會就張錫鑾次子的葬禮說些什麼,卻沒想到何銳只是慰問了張家子弟,聊了幾句後就告辭。在之後的視察會議中並沒有提及與張家有關的任何事情。見到素來不怎麼講情面的何銳既有這麼人性化的一面,同時也沒有把私人的事情帶到公務上。如此做法讓領導幹部們很是安心,

  湖北位於華中地區,乃是九省通衢,又有長江航運的便利,重工業發展的相當迅猛。然而湖北省委書記向何銳做了擴大重工業規模,打造重工業中心的報告後,發現何銳竟然沒有任何表態。以湖北省委書記為首的一眾湖北領導幹部們都很是訝異。

  中國各地都在大力發展產業,湖北肯定不甘人後,期待能夠獲得大量投資,充分利用湖北的優勢。但凡何銳支持湖北,總是要稱讚幾句。

  現在何銳一言不發,怎麼都看不出有支持的意思,這讓湖北省的領導幹部們想起了產業佈局的傳聞。自從何銳政府奪取全國政權後,中國的產業一直以滿足國內需求為主。在二戰爆發前,在全世界經濟衰退期的影響下,中國政府瘋狂舉債,錢都花在了產業投資,強化基礎建設,強化基礎教育,強化職業教育的方向上。

  從國務院傳出的消息中,政府準備對整個中國的產業進行調整,以適應未來的世界形態。至於未來的世界形態到底會如何影響中國的產業,說法很多,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看法。在各不相同的利益需求下,只有關於國務院準備暫時停止投資的說法比較統一。

  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中央政府卡住了投資,湖北現階段的所有產業佈局都不太可能通過。從何銳的反應來看,湖北省領導幹部們不得不懷疑這種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湖北省政府為了這份規劃花費了巨大的力氣,如果計劃沒能通過,不僅這些心血化為流水,湖北省的同志們也會認為湖北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跟不上形勢。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聲望,委書記自然不肯這麼糊弄過去,他問道:“主席,不知您怎麼看到湖北作為交通與運輸的樞紐的地位?”

  說起這種理論性的問題,何銳還是很有興趣討論一下。而且湖北省的產業方案雖然不合何銳的期待,其中也有可取之處。何銳答道:“中國必然要進入一個雙循環的時代。一方面是國內經濟的循環,另一方面是國際貿易與國際金融業的循環。湖北省在這兩方面都將有很好的發展。”

  聽何銳這麼講,湖北省委書記很快有了想法,他把心一橫,說道:“主席,湖北作為九省通衢,在改善交通方面有很很強的願望……”

  這次的回答讓何銳感覺有興趣多了,但湖北同志們的水平明顯不如李潤石。李潤石在這麼多工作中,看了未來經濟發展方向,就很敏銳的意識到了中國全面工業化後的人口問題。湖北的同志們依舊沒能站在這個高度上對未來經濟做出判斷。

  湖北省委書記講完了交通規劃後,有些惴惴的提出了最棘手的部分,“但是大量基礎建設的投入,需要海量的建設資金。而且湖北也不希望只是靠中央撥款,也希望這些建設能夠拉動湖北的產業發展。”

  這樣的回答讓何銳很滿意。在1942年,能夠理解到以點帶面,能夠理解以某個投資主線帶動產業發展。這種水平的省級高層放在全球也算是獨一份。別說歐洲比不了,連美國也遠遠不如。

  但何銳並不滿足於這個層面,便問道:“武漢是個非常有前途的城市,不知湖北省認為武漢人口會怎樣增長?”

  一聽到人口增長,湖北省委一眾領導幹部們的神色都變得很尷尬。從1924到1942,中國高速工業化還沒發展到20年,人口已經讓工業化地區的領導幹部痛並著快樂。

  最終,湖北省委書記與省長都沒去詢問何銳對於人口的看法。不是他們不敢,而是這個話題現在非常敏感,已經大有路線之爭的意思。而且這種路線鬥爭並非只有湖北有,所有工業省份都有路線引發的意見相左。這已經是一個文明黨以及中央政府層面的問題。

  何銳見湖北省的同志們不肯捅破窗戶紙,也不準備多說什麼。中國工業化發展時間太短,這種問題怎麼說都不合適。便是在另一個時空的2030年,中國已經在產業發展方面有了豐富的經驗,對於產業發展導致的問題有了充分的理解。但是路線鬥爭問題依舊沒能解決。

  也許是見到何銳大有不想再談下去的意思。湖北省長依舊不肯就這麼草草結束。他鼓起勇氣問道:“主席,我現在詢問答案有種作弊的感覺。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主席能夠進行指示。”

  湖北省委以及省政府的同志們都被這麼率直的問題給嚇到了。何銳政府18年的國家建設中,想得到提拔,就需要擁有能夠理解領導思路的能力,尤其是能理解中央的思路。更直白的說,得能理解何銳的政策思路。

  湖北省長這麼問,會被認為缺乏理解能力。

  就在省委其他同志們感到不安的時候,湖北省委書記開口了,“主席,哪怕是我們現在無法理解,我們還是希望主席能夠指點方向,讓我們盡力去體會。”

  眼看兩位負責人都這麼說了,各個廳長們也不得不跟進。一時間,倒是有點聲勢。

  何銳並不很想做出解釋,即便是這個方向本來也沒啥好保密的,但何銳還是希望由國務院來安排。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世界大戰中的第二階段都即將完成,與湖北的同志們聊聊這方面的事情,並不影響大方向。這才決定說說自己的看法。

  “同志們,在高速工業化下的城市化意味著治理壓力全面提升。但人口增長畢竟有限,我問個問題,同志們認為武漢這座城市會發展成多少常住人口的城市?”

  武漢市委書記以及市長都是湖北省委的委員,一眾目光就落在了武漢市長身上。市長並沒有慌張,他思索一陣就答道:“現在武漢市有400萬人口,我認為能夠達到600萬。”

  何銳搖搖頭,“在中國持續工業化的時代,武漢人口的頂峰大概能達到1100萬。”

  湖北的領導幹部們神色都變了,他們可是很清楚人口對於社會管理能力是多麼可怕的挑戰。現階段即便是戰爭時期,社會管理力度很大,判案都傾向於嚴判。依舊沒能完全壓制住武漢各種違法犯罪事情。尤其是武漢人口在過去5年中增加了近一倍,從240萬增加到了400萬。犯罪案件增加了3倍不止。

  面對治安壓力,湖北省委內部出現了兩種對立的看法,這些看法也成了黨和政府內對立的新內容。

  如果何銳的判斷是正確的,人口再從400萬增加到1100萬……光是想,湖北省委同志們都覺得腦殼疼。

  何銳當然知道同志們的想法。因為何銳至少聽說過70-90年代中國社會的亂象。那時候中國因為完成了基礎教育,人口暴增,工業雖然也在發展,卻沒辦法提供足夠的就業崗位,加上中國產業化剛開始。強大的壓力與經濟的野蠻生長,使得社會亂的很。

  見湖北省委的同志們滿臉的為難,何銳問出了他與李潤石討論過的問題,“同志們,人民到底是我們所要服務的對象,還是國家的某種資源?”

  這個問題問出來後,湖北省委的同志們都變了臉色。有些人義憤填膺,有些人滿臉無奈,有些人的對抗意識開始快速上升。

  何銳知道這不是湖北一個省的問題,他在各個省都遇到了類似的反應。生產力發展不僅僅是社會的根本動力,也是社會動盪的根源。

  果然在何銳與湖北同志們的交談中,何銳感受到了湖北內部的對立。中國的工業化發展速度之快超出同志們的想象,尤其是戰前3年的經濟衰退時期,讓文明黨內同志們對於馬克思與恩格斯所講述的“經濟危機”有了深刻的理解。

  在經濟危機期間,央企與地方企業苦苦支撐,為國家承擔起了沉重的負擔。而黑心資本家們則在經濟危機期間只顧自己利益,撈錢的手段已經突破了底線。甚至通過停產歇業解僱工人的方法保全自己。

  兩相對比,導致湖北省與其他快速工業化的省份中都出現了大量認為資本家完全應該吊路燈的左派。

  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中國解放了大量的殖民地,中國經濟通過與新成立國家的貿易與投資瞬間就爆發起來。之前經濟危機期間看似完全沒有回收可能的投資瞬間就充分開工,大賺特賺。社會資金開始大量投入生產領域,又開始從興旺的生產中賺錢。

  之前因為嚴峻的經濟局勢而不敢吭聲的一些被認為是“右派”的同志,開始弱弱的表示,國家的資金都來自於人民的稅收,鑑於工業投資的風險,隨意投資只會搞的一地雞毛。社會資金的確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有力補充。他們可以給中國經濟發展提供必須的靈活性。

  不僅湖北省內的左派與右派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全國工業化地區也都出現了這樣的分歧。這種分歧也因為其他矛盾,導致了黨內出現了一種“氣話”。等戰爭勝利後,非得分出個高低上下,甚至是你死我活。

  與李潤石這樣的大戰略家與大政治家討論這些問題,何銳還可以暢所欲言,但是湖北同志們明顯沒辦法提升到這樣的格局。這也不能怪同志們水平不足格局不高,這些同志們是在20年代才從學校畢業,進入工作崗位。在過去20年中,他們的工作就是完成中央下達的各種任務。為了打贏決定中國能否成為世界經濟核心的世界大戰,這些非常優秀的同志們並沒有全面發展的空間。

  這些同志們生活在“嚴肅、活潑、團結、緊張”的狀態下。這是描述理想的團隊或組織理想工作狀態的標準。

  團結。指的是團隊成員之間互相尊重、互相幫助,緊密合作,共同努力以達成共同的目標

  緊張。在這裡指的是工作中有條不紊、節奏分明,保持一定的壓力和效率,但同時也要有張有弛,避免過度緊張或鬆懈。

  嚴肅。意味著成員們在工作中要保持專業態度,遵守規章制度,舉止得體,避免不專業或不文明的行為。

  活潑。則是指在保持嚴肅和專業的同時,團隊成員在日常生活和休閒活動中要保持輕鬆、積極的態度,促進團隊的生動活潑和富有創造力。

  這種追求理想狀態的壓力下,同志們的發展並不完備。導致的最大的問題在於,同志們並不認同其他生活方式。而其他的生活方式,往往是更加低級趣味,更平凡,甚至可以被認為是更不上進的生活方式。所以這種“左右之爭”的意義其實遠沒有想象的那麼重要。

  何銳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同志們,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何如自己就是罪魁禍首。為了能夠最快速度的提升中國的戰爭實力,何銳不得不放棄全面發展,只能先打造出一個理想化的組織模式。

  但此時也不能說些什麼。何銳便將問題的格局降低到一個省級部門應有的層面上。

  “同志們。我們以武漢為例,我們要讓有可能達到的1100萬武漢人民如何生活在武漢這座美麗的城市。這無外乎衣食住行。而且隨著第一次貨幣革命的完成,以及第二次貨幣革命的開啟,當下的人民雖然還有著濃厚的農業社會的生活理念,但是其生活方式已經不可避免的貨幣化。

  工業化的社會中,掙錢已經不再是一種可以選擇的生產方式,而是工業化生活方式的基礎。在黨校培訓中已經反覆向同志們講述過,工業化國家社會財富是人民的工業化生活方式,而不再是簡單的物資、商品、貴金屬或者鈔票。

  我看了湖北同志們的方案,這種方案的出發點依舊是工業化生產,其中提升人民生活方式的內容不能說沒有,卻明顯不是主要考慮的方向。

  當然,我並不認為同志們的方案有什麼問題。因為同志們已經能夠自覺的認識到產業發展,並且努力去發展產業。

  但是,產業發展本身需要的是社會消費。而社會消費內容並非只有簡單的生產與生存,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生活!

  我們通過正在進行的世界大戰,構建成了亞洲與非洲廣大地區的經濟合作關係。這些地區對中國來說,是廣大的消費市場以及原材料市場。也就是說,同志們通過發展產業獲得了生產力提升,提升的生產力將增加出海量的商品。而這海量商品在一定時間內可以被廣大的市場所吸收。

  那麼誰願意回答我,國內賺到了利潤後,我們要考慮的是什麼?”

  暫時沒人敢立刻回答何銳的問題。然而沒沉默多久,湖北省發改委的江嬴大聲說道:“我們要考慮這些錢在繼續投資以及人民的消費上的比例分配!”

  何銳聽說過江嬴。這個“嬴”是秦國王族的姓。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嬴政。而江嬴這傢伙一直以激烈的性格著名,遇到問題發牢騷的時候,尤其是對外的矛盾,很愛說“都殺光!”

  不過這種同志,越是嘴上嚷嚷,反倒更傾向於思考如何解決問題。畢竟能幹到國資委副手,單憑粗暴,肯定無法通過審核。

  至少,江嬴此時的發言就很嚴肅認真。只是過於率直了。

  此時沒人敢先說這話,江嬴這傢伙當了出頭鳥,同志們都看向何銳,想看看何銳的反應。就見何銳點點頭,“我們社會主義國家要節約,而且我們的土地國有政策也保證了中國完全有能力實現節約。

  我們從50年後的中國到底要怎麼生活入手,人均居住面積40,一家人大概居住在177到200平方的房子裡。而年輕人在離開家後的過度中,會先住在公寓之類的小戶型房屋內。以這樣的配套思路,遵從發展的路線。就可以確定如何對城市進行規劃。

  有了這樣的思路後,就可以考慮工作、教育、健身、娛樂等配套設施的規劃。

  同志們,我們到現在為止,國家的建設是圍繞著生產展開。在未來的發展中,產業發展依舊是我們的核心工作內容之一,卻只是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