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打老虎額 作品

第559章 出擊

    曹端乃是金城司馬。

    他所預料到的大軍並沒有來。

    來的卻是一群突厥人。

    突厥被滅亡之後,一直被陳家所奴役。

    這一點眾所周知,這陳家就派這種來?

    這令人不禁百思不得其解!

    曹端覺得不放心,於是讓斥候再探。

    他心裡恐懼的是,後隊的唐軍會不會源源不斷的到來。

    而這些突厥騎奴,難道只是先鋒?

    先鋒不像,若只是先鋒,怎麼可能才五百人?

    於是心裡越來越狐疑。

    可過了許多日子,得到的消息依舊還是老樣子,沒有其他的唐軍,依舊是這些騎奴,他們四處遊竄,似乎是在刺探地理和其他方面的情報。

    甚至有時候,會有一群騎奴出現在金城城下,瞭望城上的動靜。

    此時,曹端終於坐不住了。

    雖說是堅壁清野,可憑藉著五百人,且還是騎奴,就敢如此放肆!

    這些突厥人……唐軍居然就如此放心他們的忠誠。

    金城依舊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像話!在城中,一個叫曹陽的人,此時正穿著一件半舊的皮甲,穿梭過城中的小巷。

    在這汙水橫流的街巷裡,高牆之下,是一個個用乾草搭起來的小窩,無數入城的百姓,大多蜷縮於此。

    這裡的天氣,白日還好,可一到了晚上,便是寒風陣陣,冰涼刺骨,大量的百姓入城,攜帶著他們為數不多的財產,為了實行堅壁清野,如今只能寄居在這城中的街道上。

    像這樣擠滿了流民的小巷,到處都是,幾乎是男子們被徵發了,而老人和婦孺蜷縮在這裡,有時也會被官府調去修葺城牆。

    此時,曹端焦灼的在人滿為患的地方抬頭尋覓著。

    他才二十七歲,正是壯年,在城外本是務農,此時卻也穿戴了甲冑,腰間挎著武庫裡分發的,刀刃有些微卷的刀,似乎半舊皮子的甲冑擋不住寒風,因而他孱弱的身體有些瑟瑟發抖。

    可最後,他似乎終於尋到了什麼,眼眸一下子的亮了一下,面露喜色,而後疾步朝著一個‘草窩’快步而去。

    這個草窩裡,正蜷縮著一家人,有一個年邁的母親,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還有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娘,”曹陽大叫一聲,快步上前,而後身子跪坐在與汙水混雜一起的乾草裡。

    他身子跪直了,直視著眼前的老婦人。

    老婦人臉色蠟黃,聽到聲音,很緩慢的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努力的辨認,這才知道來人是自己的兒子。

    一時之間,老婦人大喜道:“大郎,你今日不必衛戍?”

    曹陽左右打量著,看著周遭的環境,又見母親如此,頓時淚流滿面。

    一旁抱著孩子的少婦,乃是曹陽的妻子,妻子從彷徨中,似乎也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是推著懷裡昏昏欲睡的孩子,歡喜地道:“快,快叫爹……”

    “爹……”孩子脆生生的喊著。

    曹陽便捏捏兒子的臉蛋,這蠟黃的臉蛋上結了殼,孩子很瘦弱,只剩下皮包骨了,他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曹陽腰間的佩刀,露出羨慕之色。

    曹陽點點頭,又看向母親,深吸一口氣,才道:“娘,兒子今日不必當值,司馬下令,讓我們從義軍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可能要出擊了。”

    一聽到出擊……

    無論是曹母,還是這少婦,都不免露出了慌亂之色。

    只有那半大的孩子,似乎還懵懵懂懂。

    曹母的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已是老淚縱橫,她當然清楚,出擊就意味著危險,甚至可能自己的兒子,永遠回不來了。

    她身軀顫抖著,努力的打量著曹陽,似乎唯恐自己的兒子即將消失在自己眼前,總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曹母隨即收了淚,哽咽的用手肘擦拭了即將要流出來的清涕,用力地吸了口氣,而後道:“大郎啊,你的祖父,就是死在了征討高句麗的路上,他們說得了什麼疾,拉了幾天的肚子,就死了。你的父親……”

    曹母說到此處,雙肩微顫,如老榆樹皮一般的將臉埋下來,帶著哭腔道:“你的父親,是和大涼人衝突而死的。現如今,你也要出擊了……你……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喏。”曹陽重重的點頭,而後用力地道:“我一定活著回來。”

    “可也不能逃,不能做縮頭烏龜,如若不然,高昌就完了。”曹母努力的交代著。

    高昌國數百年來,都處於非常險惡的環境,他們斑斑血淚的歷史中,非常清楚戰爭的失敗意味著什麼,男子若是膽怯,若是不能尚武,就意味著更多人被屠戮,沒有任何的僥倖。

    曹陽正色道:“兒子已做好了殺幾個唐賊的準備了。”

    “好好好。”曹母不斷地點頭,又是心痛又是欣慰。他伸手,摸著曹陽的臉頰。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而後,曹陽突然想起了什麼,忙是解開了腰間的一個食袋,將食袋打開,而後一個饢餅露了出來。

    這裡氣候乾燥,饢餅早就脫水嚴重了,像石塊一般。

    曹陽道:“司馬說了,明日出擊,從義軍的將士們,都要吃頓好的,分發了大餅下來,我留了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