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四百五十八章 碑峰送酒




    男子並未帶冠,披髮而坐,一身黑衣,石桌橫放柄長刀,鋒刃狹長,聞言抬起頭來,“怎麼?你糜餘懷本就是書生出身,就連晦澀文章讀來都是廢寢忘食,恨不得將兩眼都扎到書中,區區冗雜小事,理應應對自如才是,何苦特地登上碑峰來興師問罪。”



    糜餘懷撇嘴,由打長衫之中掏出枚物件,壓到石桌上頭,一副討嫌神色,嘖嘖嘆道,“這年頭善人難做,既通文墨又心思良善的更是難做至極,幫中那點雞毛蒜皮小事,何曾難倒過我這軍師,倒是幫主久在山中無酒可飲,令我這酸文人分外上心。”



    男子神色一輕,憑他耳力,方才書生將酒壺擱在石桌之上,壺中酒水搖動聲響,聽來便是稠而不濁,必屬上乘,故而抬手便要奪來那枚玉壺,卻是被糜餘懷抬手擋下,絲毫也無煙火勁。



    “咱這小奪乾掌還是幫中宗師親手指點過的,幫主身手難尋敵手,可休要輕敵大意,”長衫文人促狹笑將起來,而後將安穩立於手背的玉壺拎起,“酒自然要飲,但山下事,也得同幫主交代一聲,居此位食其祿,自當盡職。”



    “快些講便是,休要攪擾酒興,”男子意興闌珊,又是盯起長刀鋒刃,凝神看去。



    刀招路數主勢,更擅破御之法,天底下冒尖的一撮刀客,一刀在手,休說敵手使得手峨眉刺這等輕快主襲的兵刃,即便棍戟斧錘這等重兵,亦可尋出破綻,破開抵擋手段,此謂窺招之能;而男子此刻觀瞧鋒刃時候,眸光閃動,氣息起伏不止,極似窺招。



    糜餘懷見勢搖頭,使瘦弱兩指敲敲桌沿,直視男子麵皮,清朗開口,“馬幫近半載之間營生,盈錢數目比起往日,足足高過九成。此前馬幫收斂店家鋪面的手段,實在過於下作,都說是書生奪命剜骨最是心黑,但即便是屬下,亦是有些看不過眼,原本郡中商賈皆是心有恨意,但這半載之間,似乎明裡暗裡潮水已然平息,偃旗息鼓,再無分毫風波。”



    黑衣男子仍舊窺刀不止,半晌才回話道,“這本就是一樁好事,何須憂心。”



    “好事?”糜餘懷心煩,將單掌按到長刀上頭,緩緩站起身來冷言道,“幫主醉心武道,怎麼就連此事都瞧不分明,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死仇,那一眾商賈大族,恨不得馬幫上下皆盡身死,難不成幫主以為,化干戈為玉帛,只需數載而已?”



    “商賈原本處處阻撓我馬幫舉動,乃至不惜自損根基,亦要毀去門面聲譽,半載前每隔三五日便有上門尋釁者,縱使商鋪中幫眾下手奇重,依舊是如此,馬幫上下入不敷出,可近來卻是反其道而行,毫不阻礙,乃至有零星三兩家商賈家主親自登門拜訪,若非是欲要穩住馬幫,何至於此。”



    男子終是將雙目由長刀刀芒中挪開,皺眉出言,“馬幫中人辦事,向來不留瑣碎,繞是那群只知斂財的商賈有心使手段,官府難道便任由其為之?只怕是供奉念想過多,謀算略有差錯。”



    糜餘懷冷笑,“我倒也巴望著自個兒念頭有差,畢竟原來就是位百無一用的窮酸書生,幸得幫主看重,這才謀得個馬幫供奉的職位,還要謝過幫主了。”話音未落,文人便由打袖口當中拽出枚密信,放於桌中,兩指微屈彈到黑衣男子面前,“幫主大人不妨瞧瞧書信中所言,至於真假,我已派人手前去查明瞭七八分,並無半分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