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風敲雪打,孤關入暮

可今日唐不楓起身要走的時節,同阮秋白擦肩而過時,卻是停住腳步,神色當中有極深的疲意,「那些位都很好,或許不在戰時,把酒言歡,相當對我脾氣,只可惜護不得其性命,算自身無能。這些時日以來同你耍過不少性子,夫人千萬莫責怪。」

縱是到這般時辰,歷來在旁人口中為人粗枝大葉,只懂如何用刀的唐瘋子,望向阮秋白時,依舊很是憐惜,抬手替後者極小心抹去眼尾水漬,生怕自己練刀多年老繭堆疊的掌指刮疼阮秋白麵頰,於是小心又小心,最終勉強擠出些笑意,只是落在阮秋白眼中,眼前這刀客就又有些可惡,分明自個兒也難承其重,到頭卻偏偏要擋到很多人身前,去受這份熬煎罪過。

淥州壁壘處,此時有很多人在向下張望,而張望時辰最為長久的,唯有立身在最高處的溫瑜。

黃覆巢用兵馬時節,

最是講究攻伐時狠辣無雙,興許攻城一事遲遲未得進境,遂就從力求登城,變為殺人絕戶,每逢所遇大城易守難攻,只需力求將城中兵卒守軍殺淨,銳減之下,此城則破,故而愈顯雷厲風行,摧城拔寨攻勢最強,不過十餘日即可下一城。甚至在淥州壁壘處的許多武官將士,皆是狐疑這位書生此番何故遲遲未動,而是安營對峙,同往日手段迥異。

而實則自溫瑜自淥州州牧府迴轉,黃覆巢引兵進逼,這場棋局就已是毫無端倪,以淥州壁壘為盤鋪展開來。

黃覆巢從來便並非是那等只擅攻伐術的莽夫,更絕非是那等只深諳以勢壓人的勝戰之帥,起碼這場突然之間隨朔雪而來的變陣,誰人都需提防,更何況是身在淥州壁壘處,已然見識過黃覆巢大小戰事內陰損手段,以命換命千奇百怪手段的溫瑜,與其言說用兵手段似山間虎,倒不如言說,其用兵獨喜詭道,來去多變,猶如澗中蛇,遊離無定數,而時時暴起傷人。僅僅如此一手進逼淥州壁壘,而憑堅冰沙土築營,瞧來是最尋常不過的舉動,卻引得溫瑜通體便生出些寒氣來。

淥州壁壘,實在太久不曾生出過什麼戰事,即使是將校經溫瑜提點過後,深知何謂居安思危,然而初經這麼一番試探,城頭之上近乎人人自危,一時慌亂,卻也足夠顯現出些錯漏,尤其淥州壁壘雖說是易受難攻,然而除卻鳳雁卒之外,近乎並無終日流竄在外探聽虛實動向的兵馬探哨,大多僅能憑城頭處目力甚好兵卒,遠遠觀瞧胥孟府兵馬鐵騎調度,又恰巧趕上這麼一場風雪,萬事皆困。

如眼下所見那般,城外兵馬不單是鐵騎,尚有披甲步卒,動輒數丈寬窄鑿城龜車投石弩車數目,亦是極重,但凡遇攻城一事,淥州壁壘北端急調回援,援軍未必便能趕至,到那時節一場死戰之後,倘若死守保壁壘不失尚還好說,倘如是當真決口,湧向淥州平坦腹提的兵馬鐵騎,恐怕數日之間即可奔襲往淥州壁壘全線。

這位最是以攻伐手段超凡脫俗的病書生,蟄伏許久過後,暫緩舊疾,出手便是將鵰翎指向淥州壁壘這處長蛇七寸,哪怕是如今尚未有多餘動作,即可覺察出箭簇當中四溢而出的森寒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