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好吃 作品

第188章 嘉靖神仙,請勇敢一點!


  ‘皇權特許?!’

  這四個字,瞬息落入老朱等一眾天子儲君的耳中,一個個無不是眉頭緊蹙。

  因為,所謂皇權,就是代表著他們這幫天子。

  地方宗族在地方上做土皇帝,在百姓看來,就等於是天子肆虐小民。

  尤其是老朱。

  他當年之所以嚴格規定‘縣官不下鄉’,並且將這一條定為祖制,初衷那是為了保障百姓不受官員剝削,沒想到現在竟是適得其反。

  不僅沒有減少百姓遭受的剝削,反而促生了歷代之最的胥吏集團。

  “兄長,既然現在知道了問題核心是地方宗族,那這地方宗族,究竟要如何整治?”

  老朱這話一出口。

  其他天子儲君,哪怕是老朱棣、朱老四等人,一個個也都是眼中泛起了難色。

  原因無他。

  太難了。

  其實各朝各代實行的抑制豪強之策,就有差不多壓制地方宗族的意思,但這裡的豪強,所針對的大多都是大城世家大族之類的大老虎。

  就算是對一些鄉里宗族有一定壓制,但也是治標不治本。

  如漢武帝、唐武瞾。

  都曾經對豪強採取過鐵腕措施,但也只是起一時之快,春風吹又生。

  從古至今,自母系社會之後。

  這片大地就是父權制、家長制、宗族制,這些維持著社會運轉的制度,已然是深入人心,刻入了炎黃子孫的血脈。

  鄉里小民家中若是出了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官,而是宗族。

  畢竟報官還得先進城,而有些地方的鄉野小民一輩子都沒進過城,估計進城的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

  甚至於在一些地方之上,宗族族規可以逾越國法。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

  依照大明律法,在大明朝之中,有資格對罪犯判處死刑的人很多,哪怕是個小縣令都可以給人判死刑,但判決歸判決,這個死刑最後是否生效,只有大明天子一人說了算,若是沒有天子批紅,死刑就不可能被執行。

  也就是說,法律規定,確定死刑的權力,只有一個人皇帝有。

  碰上懶得的皇帝,比如老萬曆這種,判死刑的最後老死在牢裡的都有。

  當然。

  這種死刑是在明面上。

  那種在監獄裡關上幾個月,然後就莫名其妙掛了的不算。

  實際上每年監獄裡莫名其妙掛了的人命,是正兒八經處死的幾倍甚至十幾倍。

  但,這種至少是暗搓搓的把人搞死,不敢拿到明面上。

  可是在地方鄉里,宗族族規,明著搞都能把你直接搞死,而且執行族規的人還屬於免罪操作,官府只能在一旁看著。

  這等於是獨立在皇權之外的權力。

  比如,浸豬籠。

  紅杏出牆的女子,被逮住之後扭送祠堂審判,最後被族老們判以浸豬籠之刑。

  大致過程:把女子放進豬籠,在開口處捆以繩索,吊起來,放到江河裡淹浸,輕罪者讓其頭部露出水面,浸若干時候;重罪者可使之沒頂,淹浸至死。

  不經官府審訊,不經天子批紅,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看,大規模的實行鄉里宗族自治,的確可以極大釋放管理者的精力,讓帝國少了很多雞毛蒜皮的煩心小事。

  但是自治權過高,同時也就意味著不穩定性越高。

  並且從法家依法治國的角度來看,以私刑斷人性命,這簡直就是對國法的蔑視。

  “仙師。”

  “地方宗族,有盛者可達數千餘人,而這般宗族,天下又何止萬千,當如何瓦解?”

  “倘若引起大規模民變,又當如何?”

  老朱棣亦是凝聲說道,眉頭緊蹙著。

  民變二字入耳。

  這幫天子儲君都是神色變得略顯難看,現在仔細想想,其實也是不由後怕。

  的確。

  這些地方鄉里宗族,在國家處於富強之時,能給朝廷減輕負擔,尤其是在建國之初,能讓亂象快速平息,讓帝國迅速進入穩定運轉。

  可如果是在國家不景氣的年月,尤其是在帝國瀕臨崩潰的時候,這很可能就將成為壓倒帝國的最後一根鵝毛。

  民變,抱團造反這種事,往往最開始都是發生在一地的同姓宗族之內,而且情緒極其容易煽動。

  試想一下,你的左邊是三叔,右邊是你二大爺,前面領頭的是你大伯父,後邊還跟著一幫提著菜刀的本家侄子。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親戚,想想一起扛著鋤頭殺狗官,那是一件多麼熱血的快事。

  季伯鷹看了眼老朱和老朱棣,接著目光掃過這幫天子儲君。

  關於這個老朱和老朱棣的求問,他並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而是拿起筆架上的鬥筆,在這宣紙上又寫下了一個問題。

  「如何妥善處理地方宗族」

  “一刻鐘課間休息。”

  “休息時間結束之後,針對這個問題,各組回答。”

  言罷。

  季伯鷹折身走下了講臺,沿著紅木樓梯走上了閣頂雅間。

  積極發動學員們在課堂上的主觀能動性,鍛鍊他們的自主思考能力,這也是上課的核心目的之一。

  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隨著季伯鷹上樓離去,整個主堂頓時進入了激烈的討論環節。

  有一半是在認真的討論課題,另一半則是在幹著自己的事,比如此刻的嘉靖神仙,正盤腿在這座椅上,一副入定之姿。

  嘉靖神仙的側後方座位,少年朱厚熜一臉的羨慕的望著。

  “成年的我,竟然已經臻至鬧市中入定之境界,實在是令人欽佩!”

  依照慣例。

  在季伯鷹上樓之後。

  老朱、阿標,以及三個朱棣都是後一步跟著上了樓,原本小朱四是不想上樓的,阿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介懷。

  當五人跟著一起上了樓之後,座位上的弘治組。

  弘治帝朱佑樘與少年朱厚照,父子兩個,相視一眼,隨後皆是起身,快速上了樓。

  於此時。

  閣頂雅間。

  座位還是按照老規矩。

  季伯鷹坐在窗畔桌案,老朱坐在他的對面,阿標和三個朱棣搬著椅子坐在側位,雖然有點擠,但擠擠也就習慣了。

  季伯鷹和老朱的手中,各自有著一根菸卷燃著。

  小朱四則是時髦的叼著他那已經略微有些發黴的半截雪茄,朱老四自然也是不甘人後,同樣是把他的雪茄擺在桌邊。

  只有老朱棣和阿標,手中無物。

  老朱棣是因為年歲太大,季伯鷹拒絕給他,阿標則是需要養生。

  為了不讓兩人尷尬,在他們兩個的面前,有著一堆開心果。

  “兄長,當下泰昌遼東的戰況如何了?”

  老朱笑呵呵的開口問道。

  他知道季伯鷹能夠加速時空的時間。

  話音落。

  阿標和三個朱棣都是連忙看向季伯鷹,雪茄不抽了,開心果也不嗑了,還是打仗更有意思。

  “剛好課間休息有一刻鐘時間,那便一起去泰昌看看。”

  季伯鷹撣掉手中菸灰。

  唰。

  頃刻間,這雅間之內,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有著敲門聲在這雅間外傳來。

  雅間門口,弘治帝朱佑樘和少年朱厚照,兩人見不論怎麼敲門都沒人理會,臉上神色,頓時是失落到了谷底。

  “必定是我朝國祚太差,仙師放棄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