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行 作品

第九百章:當以挽留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有些彆扭地道:“哪有你這樣的,將媳婦丟在腦後只顧自己趕路的?”

  她可真會嫁禍人,百里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剛想尋個山頭降落,身後傳來一陣呼嘯的劍吟聲。

  母子二人身體同時一僵,回首看去,果見百里羽一臉焦急之色地御劍追來。

  嬴姬扶著額頭陰著臉:“陰魂不散。”

  夕陽已墜,天際最後一點陽光褪去,幽藍色夜光降臨塵世,星垂四野,百里羽的眼睛在夜色裡顯得尤為熾亮明明。

  他在距離嬴姬十米之外便將將停了下來,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臉,似是有話要說。

  嬴姬卻是絲毫顏面不給,臉色不善道:“堂堂天璽劍宗之主,追著我這樣一名無知刁婦不放,也不怕叫你名下弟子笑話?”

  百里羽本有千言萬語,一下子被堵在嗓子眼再難說出口來。

  他本就不是一個善於服軟之人,儘管與自己的妻子多年未見,儘管對她懷有愧疚之情。

  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終究難以溫言軟語地去面對她。

  他儘可能地故作什麼都未發生過,什麼都不在意,澹澹掃了百里安一眼,正色道:

  “我雖不知你為何這副模樣在人間行走,但念在一場情誼的份上,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莫要在繼續痴瘋下去,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過往你做出這麼一個紙人來自欺欺人,我全當你想留個念想,不忍拆穿你自誤的謊言。

  只是你可知曉,三年前,天璽劍宗食屍鬼之禍,皆因你身邊之人而起,就連……就連……”

  說道這裡,饒是百里羽再怎般鐵石心腸,眼眶也不由紅了,嗓音像是被鋼針磨礪過一番,字句都含著滾燙的泣血悲痛之意。

  “就連我們的藏劍,都被這孽畜害得身首異處,渾身血肉被陰鴉分屍啄食!他本來可以……”

  百里羽嗓音哽咽:“他本來可以回到我們身邊的。”

  自百里安離開後,這些年,嬴姬一直自封於中幽,不知三年前天璽劍宗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她聽得眉頭狂震,面無人色,瞪向百里安,似在怨怪他什麼都不說。

  可這眼神落在了百里羽的眼中,便全然變了味道。

  他本以為自己點破真相,能夠叫她清醒一些。

  可看嬴姬的樣子,全無要追究之意也算了,眼底竟是不見絲毫恨意。

  彷佛三年前,死在亂幽谷裡的不是他們的孩子一般。

  百里羽心中登時湧起一股無名之火來:“這孽障是殺害我們孩兒的罪魁禍首!事到如今,你難不成還想包庇他?!”

  這也由不得百里羽不動怒,往些年,中幽皇朝出了個嬴袖,他頂替自己孩子的身份面孔在這人世間遊走,已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只是聽聞百里安死後,她瘋得厲害,若是嬴袖當真能夠給她一絲慰藉,百里羽也就隨她去了。

  至少在百里羽心中,嬴姬行事一向都有著自己的底線,雖世人尊稱嬴袖一聲太子殿下,天璽劍宗的弟子也會喚他一聲少主。

  可在這兩百年間,百里羽從未看到嬴姬竟會對他這般寵溺無度,甚至同出同入,對於他無禮的要求都溺愛順從。

  簡直是昏了頭了!

  這將他們的兒子置於何地?!

  對於百里羽的憤怒,嬴姬卻只是不溫不火地瞥了他一眼:

  “我們的孩子?誰同你我們,朕是中幽女帝,詭道之主。閣下貴為天璽劍主,正道魁首,我們一黑一白,一邪一正,哪裡當得起這一聲‘我們’。

  這句話劍主大人當著無人之地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叫旁的有心之人聽了去,怕是得叫劍主大人平添汙名了,此話還是得慎言。

  至於害我兒客死他鄉的罪魁禍首,百里羽你也少謙虛了,與其給他人亂安罪名,倒不如先反思反思一下你自己,這麼多年,你可有做到一日父親的責任!”

  百里羽眉頭大皺,聲音也壓得低沉了:“我將他養到十六歲!你說我沒有做到一日父親的責……”

  嬴姬打斷道:“你究竟是將他養到十六歲,還是為了你的一己私心與那無用的荒唐的責任大夢將他圈禁到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