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的小月亮 作品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夢迴(四)

    梁喑聲音喑啞,眯起了眼睛,冷冷地打量眼前的唐華。

    而唐華也明顯意識到梁喑動怒了,他不再勸誡,只是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便走了。

    走的路上,唐華的眉頭還在微微地皺著——唐華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自己一開始的選擇錯了?

    新帝梁喑確實有做皇帝的心計和謀略,可是他心病太重,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卻偏偏接受不了、面對不得,然後便將滿心的惱怒和不滿發洩到旁人的身上去。

    但這樣顯然是沒有任何效果的,除了平添自己心中的惱怒,帶累龍體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幫助。

    否則這段時日,新帝的病情為何一直沒有好轉,甚至還在加重?

    而且就廳中那一副南海黃花梨的壽材,這件事情就已經在朝堂之上惹起了軒然大波了。

    這東西一直都是給皇帝陛下預備的壽材,先帝沒有用到,那就應該繼續在皇家內庫之中保管,輕易絕對不會拿出來給人使用——就是清河王那般權勢滔天的異姓王,死了之後也用不了這種層次的壽材,若是用了,那些執筆者和民眾恐怕都能夠用口水演了他。

    但梁喑就下了旨意,要拿這副壽材去給晏昭昭用。

    晏昭昭是什麼人?

    且不說她顯然就是個鬥爭失敗的玩物,身上沒有品級,亦沒有俸祿,只頂著個隔壁晏府的晏五姑娘名頭,就說她晏昭昭,若是當真成了這大羲朝的皇后,那也沒有這個資格用南海黃花梨做壽材。

    要拿這副南海黃花梨做壽材,首先就要經過禮部的手,禮部不肯鬆手,寫摺子上諫陛下,解釋其中緣由,卻直接被新帝斥責,幾個官員再次聯名上書,苦心勸解,結果個個被梁喑批的狗血淋頭,直接就丟了頭頂的烏紗帽。

    就因為這麼個事兒,禮部幾乎是直接被梁喑給遣散了,而新帝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取走了這一副南海黃花梨的壽材,去給晏昭昭做棺材去了。

    何等荒謬的事情?

    這些事情,這段時日唐華簡直就是屢見不鮮。

    這樣的人,顯而易見,是做不得帝王的——就是他今日做了皇帝,明日這龍椅他也坐不穩。

    唐華走了,而梁喑的目光黑沉沉地在他離開的方向一瞥,臉上勾起一個毫無暖意的譏諷之笑。

    唐華的心思,梁喑早就看在眼裡。

    若是說他之前,那他確實在乎這些,但如今他回頭一看,看這碧雪館之中處處蕭索,白綾隨風飄蕩,他就感覺這些事情……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這昔日他渴求無比的江山在手,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叫他覺得高興的。

    皇位高寒,他曾經以為那裡才是極樂之巔,但如今嘗過箇中滋味了,只覺得百無聊賴,毫無意趣;

    回頭想想,這又分明是自己一直以來如同瘋魔一般的執念,怎麼會如此呢?

    而如今到了,梁喑站在這裡,腦海之中盡是些忘不掉的事情,這才開始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