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破鏡

    “師兄，在太學之中的時候你便是高高在上、光風霽月的師兄，除去我來尋你相問課業的時候你溫和許多，平素裡待我和其他人也並無多少分別。我原本滿心歡喜，可想來你心中無意，我再往你身邊湊反倒叫你困擾，便不再如同以前一般尋了藉口便去找你。

    我以為你心中沒有我，便一丁點兒也不再想選皇夫了，可大臣們催的緊，勢必要給我選出個皇夫來，我想你對這風花雪月的事情無意，便特意囑咐了禮部不要填你的名字來，可最後竟還有你的名字……我是個活人，我亦有私心，我想留你在我身邊，可我卻怕你斥責於我。

    我這個人，很少有任性之舉，但那一回我是當真如同鬼迷心竅了一般——你的名字會在上頭，我便以為是大臣們考慮到你與我少年同窗的情誼，便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我又怕我選了你，就是斷送了你的前程，將你留在這宮裡頭了，你會怨我。

    我想給你皇夫之位，又懼怕你斥責我用心齷齪、心思下賤，說我用這等後宮位份來羞辱你……我不敢給你皇夫之位，想來想去才給了你貴君之位，一應吃穿用度、權力之事，卻都仍舊是比照元后規制所有，是我毀了你的前程，可我仍舊這般自私，不肯放手。

    但你入宮之後常常鬱鬱寡歡，我便覺得你心中煩悶，愈發不敢去打攪你，只是有時候想的狠了，才以政事為藉口，去叨擾你一二，卻不料無論何時我見到你，你皆是雲淡風輕的模樣，以師兄長輩自居，二十餘年來，從未有過過界逾越之事，相敬如賓，卻絕無夫妻感情，更無風花雪月……蕭詩悅，你說我心裡不難受麼？

    這樣多年，我從沒提過讓任何一個人做皇夫鳳後，這個位置，從一開始就是留給你的，也只能是你做，蕭詩悅！”

    女帝幾乎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有過這般歇斯底里的模樣。

    她無論何時都是妙目多情的，極少出現這般一聲更比一聲高的時候。

    原本一開始女帝進來的時候，內間伺候的幾個內侍就已經出去了，這回聽到屋中吵鬧，皆面面相覷，心下惶恐——而雙福這個時候便走了過來，將那些還在廊下豎起耳朵聽的小宮女兒小太監們皆給趕到前殿去了，不許他們再多聽一句。

    這才是女帝最深的心結，從十四歲到四十歲，二十餘年，從未紓解。

    大約……也許今夜就是個紓解之機呢？

    雙福也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在宮中見了不少，卻從未親歷，更不知道如何去思考。

    蕭貴君被她所說震得說不出話來，他幾度囁嚅，似乎想要開口，卻一句話都未說出口。

    “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這些苦，你當我沒嘗過是什麼滋味？你瞧瞧我這後宮之中其餘之人，哪個不像你的模樣！蕭詩悅，你自詡聰明絕頂，卻連這等事情都看不明白麼？

    蕭詩悅，你這個人……你心裡想的什麼，我從來都猜不透，如果你早一點說，早一點做，二十年前便不會再有這後來的許許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