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以涅槃之名 作品

第七十六章 火炬


                 在第一軍團的基因原體面前,摩根一向是一個很溫順的人。

  她不會反對任何命令,也不會被發現有任何陽奉陰違的舉動,她總是沉默的前進、絕情的獵殺、又或者在無關緊要的時刻用著毫不遮掩的慵懶語氣傾吐自己的想法。

  莊森一直知道,她有問題。

  但他也一直沒有足夠的理由與動力,去消除這個隱患。

  這個銀髮的女性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邊,她從未顯露出真正的敬畏,卻也從未讓自己的價值低於被清洗的紅線,她的能力與功績伴隨著戰爭的蔓延而增長,甚至連最頑固的暗黑天使都會對她存在於【不屈真理號】的這個事實表示尊重與理解。

  有很多次,當【雄獅】的手指輕輕劃過劍柄的花紋時,他都在構思著那幅場景:利劍出鞘,撕破空氣,劃開那雪白的脖頸,讓冰冷的劍刃與更冰冷的空氣灌入那滾燙的血管之中,如同無情的汛洪衝破了精巧的堤壩,將田野、城市與生命捲入毫無抵抗力之力的漩渦之中,將所有的活力與悲傷吸食殆盡。

  她也許會死於失血,又也許會死於氣道被堵塞所引發的肺動脈栓塞,如果他的力量更大一點的話,她那顆漂亮的頭顱就會像被遺棄的皇冠一樣墜落,但那樣的場面未免過於野蠻,會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但毫無疑問,但無可避免,會有人流血,會流很多很多的血,那白天鵝的傲慢長頸會被猩紅的毒蛇所汙染,她那張總是寫滿了懶散與思量的面龐也許會泛起輕微的紫色,就宛如她所釀造的那一排排醇香的酒液。

  最後,那單薄的軀體會倒下,連一絲灰塵都不會泛起,她也許會平靜的接受、憤怒的掙扎、惡毒的詛咒、不甘的問詢、又或者動用著巫術的小小手段,以及其他在他意料之外的方法,來印證自己那並不真實的身份。

  無論如何,一切都會結束。

  只要他真正的揮出那一劍。

  一切都會結束,走上正確的結局。

  他的感性、他的本能、他作為一個【人】的那一面,他為了擠進帝國的牢籠所穿戴起的浮華盔甲,都在如此的咆哮著,都在如此的勸告著,它們渴望他的刀劍揮出,讓肆意的鮮血在所有人的震驚中濺溼牆壁,讓這個不懷好意的假面女郎在錯愕的嗚咽中死去。

  基因原體的手指摩挲著劍柄的花紋,感受著那浸潤過鮮血與死亡的腥甜。

  下一刻,他的手指掠過了這一切,拍了拍另一側的肩甲,拂去那些伴隨著腥風而飄散過來的灰燼。

  他不需要那麼做。

  那是一種浪費,一種可恥的浪費,一種錯誤的判斷,一種怯懦的猶豫,一種付出遠遠大於收益的最愚蠢的行徑。

  看看這個沉默的凡人吧,她能夠做到很多的事情,能夠破解很多的苦難,能夠讓他放心大膽地把她帶去最危險的前線、最惡劣的戰場、最極端的區域、最血腥的任務,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她的態度值得肯定,而她的死亡也不會讓人特別的痛心,不過是自己的兄弟那狹隘的歧視又多上幾絲而已。

  而更重要的是,而在這一切理由之上的最主要的因素是:她被控制著。

  她的居所在他的艦隊裡,她的戰友是他最忠誠的子嗣,她的脖頸、她的頭顱、她的那條脆弱不堪的小命,都被他死死的纂在了掌心之中,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出手,考斯韋恩和阿拉喬斯那隱藏起來的裝置,都足以讓一個最癲狂的靈能者宛如羔羊般無力。

  他沒有理由不好好利用這一切,盡情的發佈指令,盡情的揮舞這把刀劍,直到她徹底的破碎,又或者自己不再需要她了。

  他有什麼理由拒絕這一切呢?

  他的理性,他的野蠻,他留在卡利班深林之中的那道虛影,他潛藏在自己內心底的那個真正的【萊昂—莊森】,都在苦口婆心地訴說著這個道理。

  這個銀髮的假面女郎,她還有著未被榨乾的價值,她還被自己所掌握著,她還沒有因為野心和愚蠢而觸碰自己的底線。

  所以,她還可以留下一條小命,去在陰影中構思自己的計劃,他不在乎那一切。

  她可以活下來,暫時。

  但當他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必須從他的軍團中滾蛋,又或者永遠的保持沉默。

  那不會太久,也許是一個月之後,又也許是這場戰役結束之後,他很快就會趕走她,趕走這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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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莊森就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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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不對勁。】

  當他們距離那座冉丹的指揮中心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摩根終於再一次地說話了。

  【恕我直言,莊森閣下,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順利了麼?】

  【是很順利。】

  沒有預想之外的對手,也沒有真正垂死的掙扎,這個掌控著四百萬冉丹武士和數以億計的奴隸的核心區域就彷彿將自己的所有命運寄託在那虛無縹緲的隱蔽性上,冉丹也從來都不是如此軟弱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