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陽雷




    “不應該啊...”芬格爾盯著寂靜黑暗的安鉑館會館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會不會他藏在二樓?”路明非抬頭看了一眼會館二樓。



    “沒這個可能。”芬格爾低聲說,“那種級別的言靈在釋放後,尤其是被打斷所消耗的體力和精神是你無法想象的,就算是一個體魄跟我一樣的人都會瞬間被抽空,不說動彈不得,想快速爬樓梯躲藏的精力是不可能有的,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立刻在混亂中隱藏為受害者隱蔽,在恢復體力的時候觀察周圍,在救援隊來臨時發動第二次襲擊。”



    “他這是在‘蹲人’?”路明非臉色瞬間就變了。



    “戰術語叫‘圍點打援’,說是‘蹲人’也沒錯了...”芬格爾說,“現在會館裡所有昏迷無法撤離的學員都是他的人質,誰來救誰死,所以我才需要你找到他,不幹掉他我們只能看著這些校友被拖死在這裡。”



    “幹不掉怎麼辦?”路明非問。



    “...打草驚蛇的下場就是之前的言靈再釋放一次咯。”芬格爾低聲說,“只不過這次我們沒那麼好運可以打斷他了...最壞的一幕如果真發生了,估計我能給你爭取點時間?”



    路明非愣了一下說,“我草,芬格爾師兄你這麼仗義?”



    “你是‘s’級命比我貴,你跑快點的話應該還是能逃出去的。”芬格爾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路明非居然真的從這個漢子的臉上看出了“覺悟”兩個字,好像危機臨頭大家都脫掉了隱藏的外衣露出了最真實的一幕來。



    那自己呢?自己脫掉外衣總不能還是拉胯的廢材吧?



    路明非悄然扭頭不死心地盯住會館裡自己翻來覆去看過的七道數據,但無論如何都沒法從裡面確定兇手是誰,他甚至有種錯覺,那就是兇手是不是早已經落跑了?



    在他暗中焦慮時,身旁的芬格爾數次地看向落地窗外小樹林面色沉靜。



    這時,路明非忽然聽見身旁的芬格爾壓低聲音說,“你只需要告訴我哪個可能是兇手就行了,隨便指一個都行...師弟你天賦異稟,就連林年都賭你前途似錦,那麼這一次師兄我也賭你贏!”



    路明非轉過頭來看見了芬格爾的視線...那簡直不像是一個廢材該有的眸子,裡面透著一股狼一樣的決意,倒影著自己的臉讓他忍不住提起了耷拉的嘴角,硬生生地繃緊了自己的臉頰。



    說實在的,他從以前起聽見最多的話就是:路明非,你能不能別掉鏈子?路明非,你怎麼又拖後腿了?路明非,你能不能省點心?路明非...



    ...好像所有事情到他這裡都會出岔子,他就是百密一疏的網中破口,千里城池潰倒的一窩蟻穴。沒有人真敢在關鍵的時刻把要命的事務託付到他身上,那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可能還是有人相信他的,毫無理由地相信他,但這種人很少,少到只有一個。



    上一個敢信任路明非的人叫林年,他也以為這輩子就只有一個林年了,但現在他居然從身邊僅認識幾天的廢材師兄身上看到了同樣的信任——無條件的相信,他賭自己贏。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室友的友誼嗎?還是說是廢材之間的信任?



    無論如何,在芬格爾說出這席話後,路明非莫名就感覺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知道,那是七條人命的重量,所以他的嘴唇越發乾澀起來了,這一次就算唇上有苦澀的黑灰他也用舌頭舔了舔,味覺的刺激讓他血管裡的血液加速流動了。



    ——其實他一直都有答案的,只是沒有勇氣敢去說出來,害怕承擔後果。



    但現在,血液裡似是泡騰片化開了一樣充斥著一股令人發熱的情緒...或者這種情緒就叫做勇氣還是擔當?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決定賭一把。



    他扭頭看向會館大廳沉默了幾乎有半分鐘的時間,一旁的芬格爾也不吭聲,安靜地坐在那裡穩住自己的傷口止住流血的趨勢。



    在這期間安鉑館內靜得要死,只能偶爾聽見那破開房頂外學院其他地方傳來的槍聲,和大雨落在小樹林中的颯颯聲。



    良久,路明非扭頭看向芬格爾說,“師兄你看過福爾摩斯沒有?”



    “小說還是電視劇...怎麼了?”



    “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實,那麼剩下的,不管多麼不可思議,那就是事實的真相。”路明非小聲說,“師兄你聽過這句話吧?”



    芬格爾愣了一下,然後瞬間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挑了挑眉看向路明非,“確定嗎?”



    路明非沉默地點了點頭。



    芬格爾盯了他的雙眼幾秒,在裡面看不到躲閃後也點頭,“好,那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師弟你在這裡有些礙手了,一會兒打起來免得誤傷了你。”



    “我該怎麼做?直接跑出去?”路明非看向碎掉的那排落地窗,但又見著腹部受傷的芬格爾咬牙問,“要不要留下來我幫忙?我敲悶棍還是有一手的。”



    “這不是敲悶棍能解決的問題。”芬格爾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的任務從現在開始已經結束了,抱好後腦勺。”



    “後腦勺?你在說什...”路明非發現拍在自己背後的手掌忽然抓住了他的領口,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提起了。



    芬格爾陡然從黑暗中站了起來,拎著手裡的懵逼的路明非像是拎雞一樣提起,他手臂的西裝撕拉裂開了三道口子顯露出下面虯結的肌肉...路明非從來沒想過這個每天吃炸雞可樂的肥仔居然有這種施瓦辛格都難以企及的體魄?



    在蓄力之後芬格爾猛地把手中的雞崽子向落地窗的方向丟了過去,路明非只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挾著飛了出去,耳邊全是呼嘯如鬼哭的風聲。



    在他飛速倒退時,安鉑館內響起了炒豆子似的骨骼爆鳴的聲響,他模糊看見芬格爾渾身的肌肉居然異常膨脹了起來,佈滿了青銅般的生鐵顏色,那腹部的碎玻璃硬生生被肌肉擠壓了出去,一股莊嚴不可侵犯的凝重感遍佈了這個平日鬆散的男人全身!



    魁梧的男人彎腰,舉重若輕般扛起了之前他跟路明非躲藏的那根大理石柱,以噸計重的斷裂巨柱居然被他輕鬆地雙手抱過肩頭。



    這一刻他的動作美型得就像《擲鐵餅者》的雕像,每一寸生鐵色的肌肉都藏著比擬鋼鐵的堅硬和超乎常理的韌性,這一幕瞬間讓路明非想起了“釋迦擲象”的典故,這都是絕對力量所彰顯出的妖異美感!



    這廢材師兄...真他媽是個瘋子!



    大理石柱被扛起,然後暴力丟出,在丟出的一瞬間那生鐵雙臂擒抱住的部分甚至被難以想象的巨力給擠壓碎裂了,石柱脫離那雙手後的初速達到了驚人的200公里每小時,那種壓迫感和力量感簡直讓正面面對這根飛來石柱的人腦海裡浮現起“死”字!



    ——而那大理石柱被投擲向的地方赫然是最開始被路明非和芬格爾斷言是死人的,石碓掩埋的那半截屍體處!



    路明非也只看到這裡,整個人就飛出了安鉑館跟滾地葫蘆一樣在地上打了數個滾滾入了小樹林中,他沒命似的抱住自己後腦勺以免不幸撞到尖銳的石頭暴斃掉了,但他還沒滾多遠忽然就撞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身上的力量硬生生被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