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爆炸現場

    路明非在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呆滯的,儘管意識恢復了但他的視力和聽覺依舊被火場噼裡啪啦地燃燒著,直到有人大力地搖晃他扇他的耳刮子,他才開始感受到知覺的恢復。



    首先恢復的是觸覺,身上暖洋洋的卻又帶著一絲細密的涼意,那種感覺像是抱著火盆躺在冰上,內熱外冷的反差感讓人渾身都湧起不適感,所以緊接著恢復在路明非身上的是來源於上腹部的緊迫感和噁心感,渾身有一股不自然的麻意,連帶著頭部有放散性的陣痛,瞬間趴在地上乾嘔了起來。



    “路明非...路明非!”



    然後聽覺開始恢復,他聽見耳邊有人小聲地在叫他的名字,聲音由遠至近,同時有一隻手攙扶著他的臂膀讓他不至於摔在地上自己的嘔吐物上,不過天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嘔出東西來,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像是失衡了一樣傾斜著,地面無數次嘗試拍擊到他的臉上來,平衡感那玩意兒想要恢復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發生了什麼?路明非一邊乾嘔一邊嘗試將亂成芬格爾那頭雜毛的腦袋抖清楚一些。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安鉑館的停電,他的手機接收到了一條諾瑪的短信,內容是什麼來著?哦內容好像是警告所有人紅色警戒來著...然後他記憶裡最後一秒的畫面是一撮介橙色的光芒,然後就是天翻地覆,他像是被什麼人給正面打了一圈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在乾嘔過後,耳邊呼喚他的名字越來越清晰了,路明非的視覺也開始恢復了一些,眼前的發黑到一片白色的視線開始像老舊的黑白電視劇終於接受到信號了一樣,從無數雪花噪點裡漸漸出現了畫面...最先見到的顏色的橙色,但那不是燈光,而是火光,遍佈身邊火焰的餘暉。



    濃烈的黑煙和燻人的硫磺氣味湧入了路明非的鼻腔,引起他劇烈的咳嗽,他向後傾倒但立刻被人接住了,他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但卻被那人給死死摁住了,他開口想驚叫出聲但嘴巴卻立刻被捂住。



    “醒了就別說話,別亂動,看看你的周圍再說。”熟悉的聲音在路明非耳邊響起,他一下就想到了說話人的身份,於是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老實巴交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周圍,而這乍一眼晃過去讓他被捂住的口鼻上那雙眼睛瞪得比安鉑館的水晶吊燈的燈泡還大。



    吊燈燈泡具體有多大已經不得而知了,因為在路明非的記憶裡,安鉑館複式樓大廳頂上那盞奧地利產的人工切割水晶鑽的吊燈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帶著一起不見的是半個安鉑館的屋頂。



    整個安鉑館一片狼藉...或者用斷壁頹垣來形容更好一些,火光燃燒著角落名貴的紅木傢俱,如果路明非沒記錯的話那已經被燒成黑炭的玩意兒應該是之前安鉑館大廳裡吧檯後的casarte酒櫃吧?



    他應該沒記錯,因為印象裡很深的一幕就是芬格爾在吃自助餐的時候涎著臉帶著他溜去吧檯前盯著調酒的學生會侍應說:‘s’級覺得冰鎮的澳洲龍蝦應該配一瓶02年的裡鵬葡萄酒,學生會侍應瞅了眼他又瞅了眼路明非說:如果這真的是‘s’級的要求,別說02年份的了98年份的都可以,但酒櫃裡的酒都是學生會主席的私人收藏品一概不進入今晚的晚宴菜單,但如果‘s’級實在想要品嚐的話他可以去請示一下他們主席。



    這時路明非覺得這芬格爾在坑他,漲紅臉拖著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就溜了,但現在看來芬格爾才真是有先見之明的那個人——整個酒櫃已經燒成木炭了,裡面的那些珍貴紅酒,從拉圖到木桐全部碎了個稀巴爛,幾十萬美金的液體黃金被燃燒的火焰蒸發成了暗紅色的乾涸印記,倒是真應了芬格爾忿忿不平抱怨的話,這些酒哪天不喝說不定就給人全霍霍了。



    不過就現在來看被霍霍可不僅是酒櫃和裡面的珍藏葡萄酒,整個安鉑館都幾乎都被霍霍了,入眼所見一片狼藉,大片的落地窗消失不見了連通了會館裡外,在會館內原本羊毛毯鋪的地板、奢華牆紙鋪的牆壁、有著上百年曆史的旋轉樓梯扶手,所有一切都被渡上了一層漆黑的灰。



    這裡就像是發生了一場火災,然而唯一在燃燒的就只有地上的那支酒櫃,在光線晦暗的斷壁殘垣之中路明非隱隱可以看見不少人躺在地上被黑灰覆蓋著不知死活,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廳除了他們以外裡現在居然一個能動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最讓路明非看得呆滯的是他的頭頂,複式建築的安鉑館斜上方的屋頂整個都消失不見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衝天而起將房頂撞破,一路飛上了那漆黑沉悶的雨雲上去。



    在大雨淋落的安鉑館內,所有人都消失了,除了芬格爾和路明非,他們此時此刻正縮在會館角落一根翻倒的房柱後面。



    他們面前的房柱原先是屹立在左右兩側樓梯旁的其中一根,上面原本還雕著仿龍文的雲紋,可現在只剩下漆黑一片和斑駁的裂痕了,還好處在牆角這種黃金三角生存空間,不然房柱倒下的時候就可能把他們兩人給壓死過去。



    “看那兒。”藏在身後黑暗裡的芬格爾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捂住路明非的手,指了指遠處低聲說



    路明非下意識順著芬格爾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大雨從那個頭頂的空洞鑽下淋在了路明非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打哆嗦的原因不是雨水的溼冷,而是他看見的那詭異的一幕。



    燃燒的酒櫃的照亮範圍內,三個白色的人形雕像屹立在安鉑館寬闊大廳的正中央,也正是那屋頂空洞的正下面,古希臘雕像似的充滿張力的風格,維持著活靈活現的動作——三個雕像保持著撲擊的模樣,身體前驅雙臂呈現出一種“推”的動作,以“品”字型簇擁在一起,像是想擁抱什麼,似是苦難的人要擁抱親吻耶穌...然而事實上在他們的中心什麼都沒有,只有空蕩蕩一片,這麼乍一看來有那麼一種朝聖的感覺,畢竟神靈總是虛妄和不可視的。



    這一幕看在路明非的眼裡卻湧起了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安鉑館可不是現代藝術的展廳,他敢拿芬格爾脖子上的腦袋發誓這大廳裡從來都沒有過雕像...他內心有種錯覺,那就是這三個雕像原本應該是活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