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來者




    “喂?”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性聲音,十分具有威嚴感,但也夾雜著淡淡的煩躁。



    “......”林年拿著電話沉默地看了一眼金髮女孩,金髮女孩也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著聳肩...這壓根不需要她來提醒林年這個聲音是誰了,自從那次波濤菲諾山巔堡壘的校董會議之後,林年就不可能忘記這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了。



    弗羅斯特·加圖索。



    電話那頭在沒有接收到回應之後也安靜了數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林年什麼都還沒有說,電話裡已經一片忙音了,他放下了手機也沒有嘗試去回撥了。



    “挺沒意思的。”金髮女孩看著男孩棄若棄若敝屣地將手機丟到遠處草叢後若有所思地說。



    她低頭又撥弄了一下那隻還在努力掙扎的小烏龜問,“就這麼讓她走了,我有些餘心難安啊,要不我們追上去我幫你k她一頓?”



    “少說兩句吧。”



    “哦。”金髮女孩聳肩說,她鬆手放掉了可憐的小烏龜,任由小烏龜翻身過來快速地爬向遠處的草地。



    林年沒有再說什麼了,舉著雨傘轉身走回了遠處的亮著光的安鉑館,金髮少女幽幽地撿起了地上丟掉的白色雨傘倒掉裡面的積水打在頭頂,這時林年已經走遠了。



    她舉著雨傘向前踏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了,歪了歪頭回首看向草叢中努力爬著的小烏龜,忽然咧開嘴笑了一下,轉身快步向前去一腳踢飛了小烏龜撞在了遠處的樹上。



    她發出了順氣的歡快的哈哈笑聲,蹦躂著踩起石板路間的積水跟向了前面的男孩。



    —



    維樂娃行走在校園路燈的光暈之中,身邊的盞盞路燈纖細而明亮,放散著白光如同一個又一個靜默無臉的人,簇擁著她走向前路。



    沒有打傘的緣故,那一頭白金色的長髮被淋溼披在了身後,原本精心做的髮型亂蓬蓬成了一團糟,但她不怎麼在意,淡金色的眼眸倒影著身邊路過的古堡尖影,巨人似的建築頂著黑矮的天空俯視著她,緘默而肅穆。



    背後那條石板路已經離遠了,再也看不見安鉑館的明亮,她將繁華和喧囂拋在了後面,在獨自一人中從袖口內抖出了一部老款的諾基亞手機,看也不看屏幕撥打了出了一個號碼。



    雨聲中,單調的撥打聲在三下後停止,電話接通了,可沒有人說話。



    維樂娃心中默數十秒鐘,然後開口,“任務失敗,現已通過b計劃處理善後。”



    在她做完這一句簡單的彙報後,電話那頭主動掛斷了,從始至終對方沒有開口發出哪怕一個音節,可維樂娃依舊能從那一邊聞見不太滿意的氣息,這讓她的心情微微壓抑沉重了少許。



    電話那頭的人的不悅意味著對她態度的更迭,而對她態度的改變雖然對她本人的安危沒有關係,但卻直接影響到了某些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那一幕也是她絕對不想看見的。



    所以她沒有資格抱怨什麼,或者抗議什麼,這本就是交易和契約,對方維持她那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家族,繼續讓她的父母沉溺於虛假的上流社會氛圍中,而代價就是她自己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落子到棋盤上充當任何一個對方想要她充當的人物。



    很少有人知道赫爾辛基家族所構建的商業帝國早已經在十年前,也正是二十世紀與二十億世紀初交接的那一年內出現了劇烈的動盪,新的產業誕生,舊的產業死去,興盛和衰弱永遠是避不開的話題。



    維樂娃背後的家族,那個生她養她,曾經將她一度捧為掌上明珠的家族終於還是在時間的洪流中走向了沒落。



    維樂娃很優秀,她一向都很優秀,可一個人的優秀是無法挽回一個巨大家族在歷史前程上的起落的...或者說,她還沒有優秀到那種以一己之力挽回榮辱興衰的程度。



    王室與曾經闊達的家族不會再因為交情而去扶持一箇中空難以為繼的龐然大物,危樓垮掉才是它應有的結局,但危樓本身卻依舊會在倒塌的前一秒努力地站立著維持那高聳磅礴的榮耀。



    維樂娃·赫爾辛基就是危樓最後一根柱子,她不能倒,倒了一切就完了。



    她那麼多年來很努力,但努力得還是不夠。



    畢竟真理永遠是努力才有回報,而並非是努力就有回報。



    但可能是上天永遠眷顧漂亮的女孩,最終她還是得到了機會,她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她獲得了挽回家族的契機,有人告訴她她可以拯救自己的家族,她說自己不惜一切代價,同時也獲得了一張位於伊利諾伊州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在那張通知書面前,她的父母點頭了,所以作為赫爾辛基家的公主,她也點頭了,沒有太大的遲疑和不忿,因為這本就該是她的使命,就如同她從小受到的教育那樣。



    很沒意思的故事,但若是將故事內的一些細節和內核細細地剖出來,多少還是有些意思的,譬如在她入學後家族奇蹟般順利地週轉了起來,獲得了一筆又一筆的資金注入以及商業和談,但她十分清楚將家族抬起的不過是一隻隨時都可以抽走的手臂,再度浮去水面之上的赫爾辛基家族不過是空中樓閣的存在,只要下面那隻大手輕輕那麼一抽,一切如煙鳥散去。



    空虛的繁華揹負在身上,在空中樓閣的庭院上她還要露出自信的笑容給周圍的人看,這種虛假捏造的滋味只有她本人才能完全地體會,她也曾經在每個人的讚譽和另眼相看時設想過,如果她真正的境地被這些人知道了,他們再度投過來的視線會是可憐還是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