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68 章 對罵





說話間,陸延已經披好了外衫,他總是喜歡穿得鬆鬆垮垮,偏生寬肩窄腰,行走間數不盡的風流步態。




商君年還未回過神,就猝不及防被陸延一把拉到了懷裡,那人攬著他的腰身,在頸間輕嗅細聞,最後難得皺起眉頭,語氣篤定道:“你喝酒了?”




商君年一怔。




陸延扯了扯他的衣領,不偏不倚露出胸口纏著的紗布,眉頭擰得更緊了:“你難道不知重傷不可飲酒?你的肩膀和胸口捱了這麼多窟窿,再飲酒豈不是往閻王殿裡催,誰給你的酒,本王打斷他的腿!”




商君年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剛才在院外飲酒,鶴公公坐在屋頂上,說王爺瞧見了必然要發好一通脾氣的,又見陸延真的生氣,莫名就笑出了聲。




陸延一臉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商君年卻只是笑:“我自己拿的酒,你要打,打斷本相的腿就是了。”




他喝醉了,否則絕不會自稱本相。




陸延看他笑得肩膀發顫,連站都站不穩了,心想商君年平日那麼冷靜,喝醉了原來也是會發酒瘋的。他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大步朝著內室走去:“這可是你說的,一會兒L別求本王留情。”




回了床上往死裡打!




商君年靠在陸延懷裡,只覺頭腦昏沉,他下意識摟住男人的脖頸,閉目自言自語道;“陸延,本相喝酒,你生什麼氣呢……”




傷的又不是他的身子。




陸延反問:“那你笑什麼?”




商君年嘴角輕勾:“高興自然就笑了。”




陸延用他的話堵回去:“本王不高興,自然就生氣了。”




內室掛著玉石雕成的珠簾,簾後是半透明的流煙紗,在惺忪燭火照耀下,瀉出晃眼的光。陸延撥開紗帳,俯身將商君年放在床榻上,然後替對方褪去外衫和靴子——




他哪兒L能真的打斷商君年的腿?




這大美人受苦已經受得夠多了,捨不得。




商君年闔目躺在床上,任他動作,只有陸延替他褪靴子的時候才略微驚了一瞬,畢竟這不是一國皇子該做的事。




可陸延做得毫無心理負擔,他在床邊落座,俯身看了看商君年肩頭的傷勢,自言自語道:“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愛惜,以後可怎麼辦……”




商君年有限的精力都付與了朝堂和江山社稷,他不是不愛惜自己,只是高位之下堆疊的都是屍骨,想爬上去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白衣出身,無士族背景,年歲不到三十的宰相,巫雲只此一個。




商君年或是借酒裝瘋,或是真的醉了,他瞧見陸延在燈火下流瀉的心疼之色,帶著薄繭的指尖一點點撫上了對方光潔的臉頰,忽然聽不出情緒的問道:“若我把




這幅殘破的身子給你呢?”




陸延一頓。




商君年盯著他,心想有些人天生就是得神佛眷顧的,高貴的出身,旁人的寵愛,絕色的容貌,陸延無疑佔盡了全部,可對方身上彷彿還有一些別的、更蠱惑人心的東西。




“若我將這幅身子給了你,你會替我愛惜嗎?”




商君年靠近陸延耳畔,鬼使神差吐出了這句話,他腦海中醉意翻湧,死灰般的心燃起了一點微弱的星火,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期待復燃。




陸延沒有說話,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你早就是本王的了……”




從地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如此篤定。




直到很多年後,商君年依舊還能回憶起在風陵王府的那個夜晚,陸延摟著他在床榻間輾轉深吻,體溫燙得彷彿要將他融化,一如外間滴滴答答落下的雪水,二人間的最後一層阻隔唯有傷口上纏繞著的紗布。




對方顧及著他的傷勢,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只是在錦被裡互相取暖,抱得很緊很緊,商君年卻覺自己的魂魄都在震顫。




久聞煙霞景,又是一歲春。




仙靈是個太過極致的地方,冬日極寒,春日極暖,最近不過稍稍見了些太陽,園子裡的花便爭先恐後吐出了枝芽,一片春意盎然。




止風院外時常有侍衛巡視,清早交班過後,公孫無憂便眼巴巴站在院牆下面等著,不多時就見牆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雖是侍衛,卻不愛穿甲冑,扎著一個利落的馬尾,面容鮮活明朗。




“陳嬰齊!”




公孫無憂瞧見他,眼睛頓時一亮,興奮朝他招了招手:“我在這裡!”




陳嬰齊躍下牆頭,身形比燕子還要靈活,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公孫無憂,笑著道:“喏,我今早當值去買的糯米糕,還熱乎呢,趕緊吃吧。”




公孫無憂有兩顆虎牙,笑起來的時候像小獸一樣,他接過米糕囫圇塞了兩口,眉眼彎彎,格外容易知足:“真好吃,和我母妃做的一樣好吃,陳嬰齊,幸虧你被調來這裡值守了,不然我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吃到呢。”




陳嬰齊笑他傻:“你在皇宮裡吃的糕點必然精細,這不過是在街邊十幾文就能買一包的糯米糕,哪裡就和你母妃做的一樣了,只怕是你太久沒吃,已經忘了味道。”




公孫無憂懵懂撓頭:“是嗎?可能吧。”




趙玉嶂坐在廊下曬太陽,見狀遙遙喊道:“陳嬰齊,你怎麼光給他帶糕點,沒有我們的份嗎?”




柳闕丹原本在看書,聞言微微搖頭,笑著合上了書頁。




陳嬰齊從懷裡拿出另外一個油紙包丟給趙玉嶂,裡面是四個大肉包子:“幸虧我五日才輪值一回,否則天天給你們帶零嘴兒L,那麼點月俸都不夠用的。”




趙玉嶂站在臺階下,伸手準確無誤接住油紙包,他一邊吃包子,一邊在身上摸索,似乎想找些值錢的東西來還對方的人情,奈何空無一物,最後只得訕訕收回手。




“瞧你,都是朋




友,怎麼還計較兩個肉包子的事,再說了我吃的可沒有公孫無憂多,他還沒給你錢呢。”




公孫無憂聞言舔了舔指尖的糕點殘渣,他思考片刻,忽然從脖頸上扯下一條血玉色的墜子遞給陳嬰齊道:“這條玉墜送給你。”




趙玉嶂見狀一噎,臉都被打腫了:“你不是說那玉墜是你母妃送的嗎,之前在質子府讓你賣了換錢你都不肯,怎麼現在又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