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弦 作品

第五百七十一章:母親


  淡淡的,平靜的。

  這是百里流年給兒子的答案,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談不上有情也談不上無情。

  總之,就是那麼一聲。

  百里樂人難得收起二世祖的做派,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低頭抿了抿嘴皮子,扭頭拍了拍老子的肩膀。

  然後大踏步離開,步子還是那過去的步子,人還那個人。

  但,下腳不再輕快。

  百里流年緩緩看向兒子拍過的地方,一時間蒼老了五十歲。拽過一綹頭髮,竟是頃刻斑白。

  哆嗦的嘴唇動了又動,最後他低下頭無聲飲泣。這是這個在外威風八面的男人,第一次在無人的時候落淚。

  其間的滋味,實不足與外人道。

  內人,也相同。

  因為,沒有人懂他的堅持。

  沒人,理會他的苦。

  可不曾想,有朝一日那個人會自己的兒子。

  然而,兒子選擇一條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路。

  這些年,就連他都被矇在鼓裡。

  讓他又喜又憂,喜的是虎父無犬子,他百里流年的兒子,可堪託付。憂的是,這條路將是萬世罵名。

  註定,會充滿荊棘。

  也不知道多久,他終於擦乾眼角。

  走到滴水簷下,望著天空的雲微微出神。

  院外的下人從門口經過,看到了他的頭髮,紛紛嚇得禁聲,快速的離開,奔走相告。

  轉變,就這麼悄然開始。

  百里流年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屋。

  簾恨已經著手此事,想來菰晚風那邊更不會閒著。目下外有照紅妝而內無百里素鶴,但也有一枝春等人撐持。

  也就是說,不到亡國亡城之時,王城還倒不了生死一刻,縱使艱難,尚有餘息。

  而菰晚風既然已經動手,便不可能後撤。那麼,與之相關的勢必不能留下活口。

  換據話說,宮裡應該正在清洗。

  事實上,也確如其所料。

  玉面判官本著做事要盡心,江柺子則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弦不樾的幾宮妃子,沒有一個逃出生天。包括各宮的使喚宮女小廝侍衛等等,無不命喪拐下。

  說來,也是命。

  輪到幾宮的妃子時,宮女不是沒勸主子逃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總比留在這虎狼窩強。

  就算用他們的命去鋪路,拼一拼好賴能活一個。

  但是這裡面首先就是勇王的母妃不同意,她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曉得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亦清楚,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都在經歷什麼。也曉得如今寶德殿那位,為何讓自己活到現在。

  因此,她可以站著死。

  然,獨不能跪著生。

  更不能讓丈夫白白受害,不能害兒子也身陷囹圄。

  當時便同貼身宮女道:“替本宮更衣,本宮要去給父王母后請安。”

  宮女哭的不能自已,她道:“都是我朝的好兒女,收起你們的眼淚。

  一會兒,可能會很痛。

  要委屈你們了……”

  她越是如此,闔宮宮女便越哭的厲害。只是怕哭聲太大,提前把狼招來,故個個隱忍。

  含淚替她們的娘娘,更衣上妝。

  一番收整,端的儀態萬千,風華無雙。

  還沒等她們多看幾眼,門外便傳來打鬥聲,聲聲慘叫此起彼伏。即便從門口到寢宮有一段路,有前赴後繼的侍衛小廝撲上,可擋不住死亡的逼近。

  江柺子就宛如無常附體,見一個殺一個,一路過來所殺沒有上千也有成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