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弦 作品

第五百六十四章:果然沒死

菰晚風撇下女兒和赤松,一徑就出了暮雨齋。

不為別的,就為一個可能。

那就是有可能真的被女兒說中了,都說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懂,保不齊還真有這個可能。

照紅妝的目的如果不是為了要素鶴死,那極大的可能性是她以性命做威脅,逼素鶴妥協。

而什麼才是素鶴如今至關緊要的死穴,答案無疑和慾海天脫不了干係。

慾海天如今最大的問題不在別的,在弦不樾。不管自己怎麼做,既不能讓其開口也不能要其小命,說到底,都賴一枝春橫插一手。

一杯茶,硬是留了他一條命。

自己殺不死,卻也不能讓他存與人世。最好辦法便是讓其消失,無聲無息,一點一點磋磨,消耗。

可現在的情況,如果照紅妝的人進來不是為了除掉弦不樾,那極有可能會劫人。

魔界想要染指慾海天並非一朝一夕,但目下外有強敵八風島,後有他們圍困。八風島突然沒了動靜,照紅妝卻圍而不強攻。

縱然這裡面有素鶴佈下結界的原因,但以照紅妝和魔界的實力,當不至於無法突破。

如此一來,問題在哪兒呢?

問題在於,對方想劫走弦不樾引出勇王等弦氏一脈,然後以此威脅素鶴,逼其妥協。

果然婦道人家,婦人之仁。

其實,嚴格來說。

人讓他們劫走未必是壞事,相反,他可以借對方的手除掉弦不樾。這樣,弦不樾身死,他就有合理的理由進宮剷除冒名者。

再隨便給勇王等羅織個罪名,事就成了。

就算還有一個絃歌月,也已經不足為患。等這小子醒來之時,萬事皆以成定局。

可以說,這事其實與己有利。

但是,越是如此說明越發危險。

不怕照紅妝感情用事,就怕素鶴失蹤是假,三味不作為也是假,還有百里流年。

百里樂人吃了這麼一個虧,以其睚眥必報的性格,百里流年沒道理會放過如此時機。

如果這幾方人馬走到一起,又有照紅妝的人相助,那弦不樾這條命十有八九會從手心飛了。

倘若飛了,那自己前面苦心佈局就會全盤皆廢。因此,哪怕自己殺不了弦不樾,但也決不能讓人被找到。

更不能,讓其有命甦醒。

再者,留著弦不樾還有一個用處。

那就是維持王氣運轉,有王氣在便可保持八風島封印不毀。除非有解印人,那是無法的事情。

然封印之事,不是想破就能破。

只要一重破不了,也能掣肘八風島之要害。當初的獵罪者遊戲,表面是攪動慾海天的渾水,其實更多的是他想借機把妖境捲進來。

怎奈,妖境不為所動。

既不動便有不動的用處,禪門與他派如何且不論。僅憑妖境,就足可以讓八風島望洋興嘆。

如此他只需把這慾海天水攪渾,由得各方殘殺,角鬥。

便可趁機……剷除各路絆腳石。

可當來到類五絕之地所在時,卻發現已然找不到氣息,試著感應一燈殘,結果也是一樣。

頓時,有了不好預感。

另一頭,一燈殘死死盯著秦漠。

掣出禪杖,砰的一頓,霎時罡風掃蕩,如浪侵襲。

喝道:「你沒死?」

秦漠隨手撣了撣肩頭,道:「哎呀,沒死,真是不好意思啊。

下次,秦某人爭取。」

說罷,翻手赫然劍在手。

一燈殘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闖

入這裡,憑你一個人,你今天還有活路不成?」

秦漠很是贊同他的說法,仗劍催元,疾劍快攻:「說的也沒錯,不過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我誰先死呢?」

他這一劍又快又穩,看著也是平平無奇。

然到了身邊,一燈殘就曉得其厲害。

無怪乎絃歌月會用這種方法送他下水,不是衝動任性,而是兩人早就算好。另外,其人確實有過人之處。

也不怪,那些魚妖奈何不得。

但那又如何,碰上自己就得認命。

側身一避,隨即禪起萬丈波瀾,蕩蕩仙威,潑天灑下。

一式,即有萬鈞之力。

甭說人挨一記會怎樣,就是精金美玉也得化成飛灰,山峰著地,碎為齏粉。

雙手合十,祭出絕殺。

道:「就讓老夫送你上路。」

秦漠見狀,步步疾退。

待到退無可退,猛得仗劍橫掃。

一霎時,兩強交擊,碰了個天昏地暗。

一個扭頭吐了口血,一個握著禪杖手心隱隱作麻。

一燈殘只覺得這小子果然不能留,絃歌月有這樣的好手,有如猛虎添翼。對自家主人,將會不利。

隨即禪杖破空,徑直逼命。

秦漠看了,嬉笑的抬手擦了血跡。

坦白講,來這裡他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或者是,跟著自家主人幹這行,就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活著,就回來。

死了,死哪兒埋哪兒。

但是,人可以死。

事兒,不能不盡力。

所以他接下來的打法,就全是一路搶攻,招招直取要害。哪怕拼著一杖換一劍,也要送對方先下去。

呲著血花花的牙,咧嘴將人頂至峭壁,一劍沒入其中,道:「聽說黃泉八百里,我沒去過。

不如,就請閣下先下去看看。」

一燈殘側眸睇眼穿過肩甲的劍,眸光狠厲,抬手就劈。

道:「恕難從命。」

「那就對不住了。」

秦漠當即一掌架住,兩人掌對掌,腳對腳又攻了數個來回。

而一燈殘覷準時機,眸光忽轉。掌上虛晃,腳下驟然迅捷無比。

秦漠不查,登時身形倒飛。

虛空連轉數軸,才將將踉蹌落地。

不待站穩,隨即催元貫劍。

喝道:「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乾坤有無,去。」

話音剛落,頓見氣勢斗轉。

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鬼地方,突然就像活了一般,有山有水,筆墨難描。

然,下一刻盡皆化為利劍。

一燈殘亦不敢大意,隨即催動禪杖疾擋。可這劍勢似乎無窮無盡,綿綿無絕。憑地硬擋,肯定不是辦法。

遂將禪杖定在虛空,忽的貓身脫下長袍,向上一拋,登時化作天羅地網,直將萬千劍勢團團收羅。

拉著衣袖一甩,就要收了秦漠佩劍。

道:「收你一劍,讓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幾厚。」

「你……」秦漠頓時失去與佩劍的感應,赤手空拳就要搏命。

可拳至中途,他忽的朝一旁閃去。.

抱著心口,裝模作樣道:「嘖嘖嘖,我好怕怕哦。」

扭頭,就一口老痰。

「呸。」

一燈殘起初不明,待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那劍忽的穿破其衣,刺啦將衣服豁出道口子。

快如閃電,奔向其頸子。

饒是他反應不慢,還是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那劍硬是削斷他半邊脖子,虧得是仙體。即便斷了半邊,依舊還能喘氣。

然不等回神,劍呲溜一下殺了一個回馬槍,但見青鋒就那麼轉了回來。立時把一燈殘驚出一身白毛汗,禪杖嘩啦架住其鋒,使之不能寸進。

隨即,一股猛力震向長劍。

頓時,那劍好似游龍擺尾,唰唰的襲向秦漠。

秦漠也是暗暗咬牙,這都不死。

拂袖捲住佩劍,繞了周身三砸,卸去大半威能,爾後足下疾點,連步襲殺。

那架勢,大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燈殘倒也不是怕死,而他現在控制著類五絕之地。

假使身死,那麼這地方就藏不住。

現在看的是秦漠一個人,怎知沒有後手。

所以,在菰晚風來之前,他不敢死,也不能死。

這一來,明顯就受掣肘。

而秦漠,賭的便是這點。

是以處處緊逼,渾不留守。

拼得一身剮,誰來都得拉下馬。

頃刻,讓形勢有了逆轉。

其實,論能為誰強誰弱不好說。

但是,秦漠自墜湖中再到此處其消耗非輕。而一燈殘關鍵時刻有顧慮,這就使兩人陷在伯仲之間。

誰也落不了好,誰也討不了乖。

愈到後面,愈是焦灼。

一燈殘管不了脖子上的傷有多厲害,一面抵擋秦漠的疾攻,一面思索著要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再這麼糾纏下去,顯然不利。

登時真元飽提,一杖將人掃飛,緊接著翻身凌空,以毀天滅地之勢劈下。

這一杖,他要秦漠灰飛煙滅。

可秦漠是誰的人,會怕他逼命?

哼,就怕他不來。

不閉不閃,硬是橫劍架下。

口中硃紅,滴里搭拉嘩嘩往下趟,卻還緊著牙關,嘿嘿怪笑。

「找死。」一燈殘倒吸口冷氣,這人不死,絃歌月日後必成家主心腹大患,遂猛力下壓。

死來。

奈何他有千鈞力,對方有不屈之志。

人如是,劍亦如是!

眼看那劍彎的就要島***其咽喉,殷殷血水就那麼小溪歸大流,但是秦漠就是不退。

其眼神,亦愈發剛毅。

口中含血,咯咯吸了一口氣笑道:「老子不找死,怎麼把你帶走。」

說罷,其身爆出絕大之力。

一劍削飛禪杖,下一刻劍尖直逼一燈殘心口。

這下,輪到一燈殘步步疾退。

但他豈能甘心就死,雙掌如鐵,死死夾住劍身。

任憑身體被推的在地上劃下兩道長痕,可手中的劍便似澆築了一般,休想再進分毫。

悶聲道:「要帶老夫走,只怕你還不夠格。」

「不試試,怎麼知道?」

說罷,他忽的鬆了劍。

而劍,也驟然消失。

一燈殘當下,渾身乍起層層雞皮疙瘩。真就三魂七魄要出離之感,疾疾結盾護住周身。

暗罵見鬼,這是他孃的什麼邪門怪招。

可有道是怪有怪道,詭有詭招。

既然他怪,他就不是那麼好防。

倏的,一劍穿破光盾。

眨眼,逼近心口。

忽的,一隻大手淡然將劍抓住。

回眸之間,盡是殺機。

「果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