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弦 作品

第四百七十五章:險險

金龍俯衝,金光直耀。

一瞬之間,晃的令人無法睜眼。

只聽見轟隆巨響,登時地搖山陷,草木摧折。

偌大結界,幾受波折。

三人之中,陳留修為最弱,當下就被震飛百丈,生死不知。

黑嵋與浥輕塵其實都有餘力,但並沒有盡全力。以他們先前估算,六分力足可試出真偽,八分力足可盡殺。

故兩人同出八分力,再加上陳留金鉤索命,雲行雨今夜合當殞命。

然事實並非如他們所預料,陳留不堪罡風力掃,這不奇怪。可雲行雨所展現出的能為,著實把他二人驚了一把。

煙塵之中,金光漸散。

原以為必死的人,非但沒有倒下還好好的站著。

兩人四目相照,默契相交。提元灌臂,欲下殺招。

素鶴自雲行雨背後緩步走出,亦按掌提元,冷聲道:「二對二,很公平。」

「是你。」浥輕塵及時撤招,改調絃撥軸。一雙美眸婉轉多情,眨眼殺機四溢,卻又很快被她壓了下去,笑道:「我當他雲行雨幾時有這般能耐,看來你在背後搗鬼。」

她說話還是那麼溫溫柔柔,點眸之間淺淺照水。

宛若碧波映月,倩影灼灼。

唯在此下,遍藏危機。

黑嵋心知今夜註定再難試出結果,索性賣素鶴一個面子。拋卻立場對立而言,他還是很欣賞這個年輕人。

看了眼恨火交織的浥輕塵,橫眸睇向素鶴:「吾尚有他事,請了。」

說罷,足下輕點,負手退入虛空,乍然無蹤。

浥輕塵暗罵黑嵋不已,一個邪魔之流居然給對手做人情。

不是來搞笑,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成或不成,失敗皆與之無關。

而成,則有他之一分功勞。

抬眸按住琴絃,看著雲行雨道:「素鶴,你當為今夜愚蠢復出代價。」

他不死,便是休門亡。

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

素鶴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你我解決,不要牽涉他人。」

「哈哈哈……不要牽涉他人?素鶴,你這是認輸了,要向我求饒麼?」我告訴你,晚了。

說什麼,都晚了。

雲行雨蹙眉,女子當溫婉如水或活潑可愛,似這般毒蛇猛蠍,模樣再好也是讓人愛憐不起。

更何況,他一介男子豈能讓一個婦人威脅。

不待素鶴開口,便截過話頭。

道:「生或死皆系我輩天命,你無需拿話激他。雲某既敢挺身而立,休門便不懼天下邪魔。」

「好。」浥輕塵笑罷,朗聲應到:「雲行雨,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別到時候,不甘。」

既然找死,那就留你不得。

你雲行雨骨頭硬,不懼生死,我倒要看看休門上下是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有骨氣。

倏然,她一記音波驟然脫手。

素鶴當即上前,拂袖推出一掌。

不想這是她的虛招,她笑笑的退入高空,凌空立定,道:「記住,你我不死不休。」

隨後,施施然離去。

雲行雨見她已走,沉聲道:「方才多謝。」

他知道剛才三人逼殺,如果不是素鶴趕到,自己恐怕性命危矣。

又道:「你那邊的事情都處理的如何?」

素鶴道:「雲兄客氣。」

頓了頓,看向身後的結界,道:「一切尚可,但不知雲兄是如何與她三人對上?大家,都還好嗎

?」

「都好,她三人出現不外乎是將解印人目標放到了雲某與休門之上。」

「那雲兄是嗎?」

「是不是,你不是心裡有數,還來問我做甚?」有那閒工夫問長說短,不如進去坐下喝兩杯。

正好,宗門那邊有些事和你說。

「何事?」素鶴自他眼中,看出了他有話要對自己說。

「先進去,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說罷,環顧左右。

片刻後兩人進到裡間,那結界便自動合上。

而小周莊的眾人見到雲行雨平安歸來,無不紛紛上前關懷,虛寒問軟,關懷備至。

他們起初也是不大信得過扈西河的決定,投身正道,無人接納。投身一個揹負萬古罵名的素鶴,更不知道前途在哪兒。

莫說前途,有沒有命活著那都得看造化。

但他們既然選了他做盟主,便要聽其號令。即便叫眾人去死,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就是兄弟,他們的信仰與宗旨。

也是四正盟,設立的初衷。

如今看到雲行雨一次一次為了保護他們而搏命,頓時心下除了感激便是欽佩。

無不覺得,盟主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雲行雨不善言辭,更不擅與人交際。

人一多,他便更寡言。

好在羅旦此人眼色頗有,又是知情識趣、長袖善舞。一看他眉頭,就曉得眾人的熱情使之為難。

便上前為之排解,招呼眾人先下去。

素鶴道:「羅旦是個有能力的。」

雲行雨引著他往裡走,道:「是啊,得虧有他,不然這麼多人云某還真應付不來。」

素鶴側眸打趣:「雲兄也有不會的?」

猶記得初見,雲兄真乃當世高人也。那時,看的素鶴好生佩服。

「少來挖苦我,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回來?」

「實不相瞞,是有人引我至此。」

「何人?」

「不知。」

「不知?」

「嗯,我從岐路山下來時看到有道黑影自眼前竄過,便躡了他一路。不意在拐彎處,對方射入林中消失。

後來,便聽到隱約有打鬥聲。

沒想到,正好趕上助你。」

「如此說,對方是有意引你來?」

「應該是。」

得虧有他指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雲行雨知他為自己擔憂,舒了一口氣,垂眸道:「放心,雲某的命不是誰都拿走。」

素鶴莞爾,卻也沒有點破。

自來他之能為屬實不差,單對一,自己絕對相信其有能力全身而退。但此回情況並非如此,可謂兇險非常。

黑嵋就不肖提,浥輕塵更非泛泛之輩。及至陳留,他雖是幾人之中修為最差的,然他的金鉤索命著實透著幾分無常。

倉促間,能避過的人,不多。

至於他為何也會出現在小周莊?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在撫靈看到的一切。想來那個時候浥輕塵,便是逼著他表明忠心。

自己的出現,使之有了警惕。

「想什麼,這般出神?」

雲行雨推開院門,來到堂屋,自去斟了茶水過來。

道:「喝茶。」

「多謝!」素鶴接過,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道:「我在想陳留和浥輕塵之間的關係。」

「哦

怎麼說?

莫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概吧,他是個對勇王極忠的人

。」素鶴嘆了口氣,隨後便撫靈閣的遭遇一一說明。

雲行雨聽罷,道:「聽你這麼說,那就差不離了。」

素鶴長吁了一口氣,側眸道:「更深露重,究竟有何要事與我說道」

「你自己看。」雲行雨取出書信交他,自己則垂眸飲茶。

至於其中滋味,各人飲各人知。

素鶴展開書信,越看眉頭越皺。

這……

「信是一枝春大約半個時辰前,打發樓裡的小廝送到此處。」

「半個時辰?」那不就是在岐路山的時間?

雲行雨頷首,抬眸道:「那送信小廝走後沒多久,浥輕塵即攜了黑嵋陳留在界外叫陣。

我思量著興許是上次露了功夫引起他們的懷疑,因而夜半興戰。」

素鶴將信看完,還給他,道:「既如此,休門那邊雲兄是否要先行通知令師早作準備加以防範?」

「不用。

雲某若此時書信本門,則無疑落入對方圈套。將本門徹底暴露在邪魔的手中,她要滅讓她去。

休門隱世以久,要入世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她若找的到,那便是休門應天時的時機到了。」

「是我大意了。」

光想著一層,沒想到另外一層。

險險,要誤了大事。

「你之判斷沒有錯,只是休門情況比較特殊。事情涉及許多前塵舊事,不能照常理而行。」

他這麼一說,素鶴頓時也明白。此事恐怕早在五賊預料之中,是以現在的一切,不過是順勢而為之。

而後,便信中內容以言。

道:「雲兄對信中所說之事如何看?」

雲行雨道:「我原著意待天亮之後再去查看,不想今夜浥輕塵黑嵋攻到。

明日之事,怕是不能為之。」

我若離開,小周莊眾人必死。

素鶴低眉,略作沉思。

道:「勇王已經無礙,正好我有事需往宗門一行,不如此事交我。」

「也好。「

「那就說定了。」素鶴起身,道:「時候不早,請。」

「雲某送你。」

「不必,我自去。」

「保重。」

他這一走,羅旦差點與之撞個滿懷,端著吃食心有餘悸,又見人要離開,忙道:「公子不多坐一會兒?吃完酒菜再走不遲。」

「抱歉,容素鶴下次叨擾。」說罷,作禮離開。

羅旦木訥的回頭,端著吃食進屋。將之擺放整齊,暗道這人就走了。qδ

又對雲行雨道:「這是弟兄們的一點心意,還望仙長不要推辭。」

雲行雨道:「替雲某謝過大家。」

「應該的,您慢用,我先下去。」

「請。」

目送羅旦作禮出了小院,目光隨後落到一桌的酒菜上。

一碟花生米,一大盤醬牛肉,還有一碟拌黃瓜和一份素炒三絲配一壺老酒。

給自己倒了杯酒,就著夜色一杯杯獨酌。

想到信上所言,想到浥輕塵的話。

登時,浮了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