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41章 四十一個女配

    容上的臉埋在陰影中, 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陰鷙,聲線冰冷刺骨:“你是雪惜的傀儡?”

    他說得是疑問句,但卻用陳述的口吻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傀儡是用死人屍體煉製而成。

    最常見的便是低級傀儡, 雖然煉製成功的幾率很高,可低級傀儡沒有自己的思想, 心臟也不會跳動, 必須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動。

    而高級傀儡則較為稀少, 煉製期間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 還要各種靈丹靈藥往裡使勁砸。

    因為煉製成功的幾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會浪費時間金錢去煉製高級傀儡。

    煉成的高級傀儡幾乎與活人無異,不光猶如活人擁有心跳和思想, 且不受限制距離限制, 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們執行命令。

    顯然, 眼前這個擁有雪惜軀殼的女子,是個高級傀儡。

    安寧動作一頓,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臉龐上, 不緊不慢的向下劃去:“就算你能活過今晚,過不了一盞茶的功夫, 你也會把剛剛發生的所有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忘情香的副作用, 便是為了以防萬一,免得他沒有死,卻白白暴露了她的身份。

    容上眯起長眸,太陽穴處隱隱傳來眩暈感, 眼前的物體逐漸扭曲變形, 像是一副被浸溼的水墨畫,畫布上緩緩綻開一個個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來的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 軀體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的軟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寧給他下的藥,顯然是針對他特製的藥劑。

    這般清楚他特殊的體質,還能將雪惜的屍體撿走煉製成傀儡,這種事情怕是隻有他那個病秧子弟弟幹得出來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現在總算耐不住,想對他動手了嗎?

    容上抬眸看著安寧的脖子,她纖細白皙的脖頸,看起來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輕鬆擰下她的腦袋。

    他垂在榻上的手指,輕輕顫了兩下。

    就憑安寧也想碰他,她配嗎?

    眼看著安寧的手指,就要落在他的腰間,屋外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驚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只見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她手裡抱著酒壺,臉頰上泛著紅暈,一條腿還保持著踹門的動作,慢悠悠的打了個綿長勁足的酒嗝。

    安寧一愣,眸底閃過一絲狠戾。

    誰都別想耽誤她的事。

    不過是個木靈根的廢物,她殺了這廢物就是,屆時便一同栽贓到鬼王頭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滿鮮血,他們自然不會往她身上懷疑。

    安寧下了榻,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緩緩朝著房門的方向移去。

    這是十幾年以來,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歡入口辛辣嗆嗓的清酒。

    那種酒太烈,不適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聲瑟瑟,蕭玉清給她倒了一杯桃花釀。

    氣氛烘托的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絕,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縱享絲滑的口感,帶著絲絲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入口細膩綿軟的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癮。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樓,她今晚能把整個船窖裡的桃花釀都喝乾淨。

    虞蒸蒸眼前間接性的出現了馬賽克,她隱約看到一個不明物體弓著身子,壓低地盤朝她走來。

    那物體好像是一隻準備騰空飛起的大公雞,又驀地變成揚起脖子要扭人的大鵝,虞蒸蒸一個搖搖晃晃的走位,輕鬆的躲過了大鵝的攻擊。

    安寧望著一刀刺空的匕首,緊緊蹙起眉頭,這女人到底喝醉了沒有?

    虞蒸蒸仰頭倒了一口桃花釀,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朝裡走去:“人呢?誰找我啊?”

    眼前出現了一張落下帷帳的床榻,榻上似乎還躺著光膀子的男人,她的腳步頓了頓,嘴角微微溼潤起來。

    虞蒸蒸擦了擦口水:“你,你是牛郎嗎?”

    容上聽到那含糊不清的嗓音,便知道來人是誰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出去……”

    話未說完,他想起通話時她紅撲撲的臉色,又改變了主意:“進來。”

    讓她現在出去,估計出不去就要被安寧砍死。

    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這副德行,連跑都跑不掉,真是沒用。

    她被繞暈了,他剛讓她出去,又說讓她進來,那他到底是想讓她出去還是進來?

    虞蒸蒸傻笑兩聲,舉起手中的酒壺:“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坐上來自己動?”

    容上:“……”

    眼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安寧高高舉起匕首,容上手指微屈,用指尖捻住一顆佛珠,夾在指縫中用力向外拋去。

    這特製的軟骨散對他管用,但沒太大用。

    方才他還動彈不得,此刻卻只是渾身痠麻無力,再過一會兒,他便能恢復如初。

    他四肢沉重,擲佛珠的力度輕了些,只將匕首打了下去,卻並未射穿安寧的手腕。

    安寧雖然是傀儡,卻能像活人似的感受到疼痛,她忍住手腕傳來的鈍痛,在匕首下墜的那一瞬間,反應迅速的伸手去接。

    虞蒸蒸聽到身後有動靜,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微屈的胳膊肘將匕首碰歪了兩寸,直直朝著安寧的雙腳上墜去。

    這匕首削鐵如泥,落在安寧赤著的腳面上,黏稠的鮮血爭先恐後的從傷口溢出,將地板的縫隙都浸溼了。

    高級傀儡因為長期浸泡在藥水之中,皮膚的疼痛感會比活人更加敏銳。

    安寧痛的五官扭曲,齜牙咧嘴,哪裡還有剛剛溫柔可人的模樣。

    聽到陣陣吸氣聲,虞蒸蒸才後知後覺的看到自己面前有個女子。

    安寧腳底流出一道蜿蜒的小血泊,她關懷的扶住安寧:“妹子,你是不是要生了?怎麼流著麼多血?別激動,快躺下,我給你接生!”

    安寧想要甩開她的手,可她的手掌像是鐵鉗一樣,怎麼用力都甩不開。

    虞蒸蒸見她不配合,只能苦口婆心的勸慰道:“生孩子是大事,可不是兒戲,你得岔開腿讓孩子有足夠的空間出來,不然會把孩子憋死的。”

    說著,她伸手朝著安寧的腳上握去,用兩根手指頭扒拉開安寧的腳趾:“妹子,快用力!孩子的腦袋已經出來了!”

    安寧:“……”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與主人提前定好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她咬了咬牙,強忍住腳下傳來的陣痛,伸手掐住了虞蒸蒸的脖子。

    虞蒸蒸被掐的發出了雞叫聲,像是公雞打鳴似的,一陣又一陣的‘喔喔’個沒完。

    安寧怕她的叫聲引來別人,只好騰出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則去拔腳面上的匕首。

    匕首一拔,腳面上剛剛血液凝固的傷口,又嘩嘩的流出汩汩鮮血來。

    虞蒸蒸是個善良的人,她沒有跟安寧計較剛才掐她脖子的事情,見安寧的腳面上流血,她本著救人要緊的原則,從安寧手中奪過匕首,又按照原位將匕首插了回去。

    只聽一聲悶哼,晶瑩的淚水從安寧光潔的臉頰上緩緩落下,她的手掌蜷縮成了雞爪子的模樣,疼痛使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虞蒸蒸學著安寧的樣子,將剛才扣腳趾的手捂在了安寧的嘴巴上。

    她指了指榻上赤著胸膛的人:“噓!小點聲,別人也要生孩子呢!”

    容上:“……”

    不知是疼的,還是被憋的,安寧一口氣沒順上來,直接暈厥了過去。

    容上試著抬了抬手臂,不疾不徐的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蒼白的面色,此刻佈滿了不自然的紅暈。

    心跳聲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那樣突兀,滾燙的血液像是燒開的沸水,有一股莫名的火氣被頂了上來。

    是安寧下的忘情香生效了。

    每逢雨夜,他就會發燒,可那種滾燙,和此刻焚身的灼燒感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的身體有自我防禦機制,像是軟骨散這種含毒性的藥,都會在他的血液中溶化分解,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像忘情香這種沒有毒性的藥,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過去了。

    容上並不在意,他可以用神力抑制忘情香,不過就是再添些折磨罷了,這算不了什麼。

    只是忘情香的副作用是短暫性失憶,這就有些麻煩了。

    他攏上衣袍,準備擰掉安寧的腦袋,免得待會將這事給忘了,徒留個禍害。

    容上還未下榻,便聽到屋外傳來錯亂的腳步聲。

    聽這聲音,來的人似乎還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們倆菜雞互啄時,弄出的聲響太大引來了他們,還是安寧和同夥提前約定好時間,到了時辰就引來向逢他們。

    他聽到向逢焦急的嗓音,剛想了結安寧,窗欞外便驀地打了一個閃。

    轟鳴的雷聲由遠至近,那腳步聲也即將臨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後衣領子,抓著她從窗戶向外躍去。

    在他平穩落地後,他望著手裡頭跟小雞崽子一樣的虞蒸蒸,不由生出幾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來做什麼?

    她在那屋裡又不會死,頂多是安寧醒過來,往她身上潑點髒水,讓她被眾人誤會而已。

    容上沒來得及思考清楚,三層房間裡有人將腦袋探出了窗外,他拎著她躲藏進了二層裝雜物的房間裡。

    聽著屋外雷鳴聲不斷,他放下虞蒸蒸的衣領,動作緩慢的坐在了地上,後背輕倚著木箱,呼吸略顯錯亂急促。

    他來人界前特意監測過未來幾日的氣候,並未有雷雨天的跡象。

    不論龍族布雨,還是雷公電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的諭旨,就算龍族之人可以揹著天帝布雨,雷公電母卻不敢私自降雷。

    這雨下的突兀,雷更是來的詭異。

    虞蒸蒸手腕上的通信鐲亮了,他怔愣片刻,將指尖覆在紅光上,接通了來信。

    他記得他將通信鐲裡的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個。

    所以跟她通信的這個人,應該是誰呢?

    容上避開了紅光可視的範圍,淡淡的柔光投影在她頭頂,一張男人的臉赫然映了出來。

    他們所處的雜物間沒有燭火,只有月光透過窗戶打進來,能讓七太子判斷出她大概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