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三分甜 作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計

  因為擔憂母親的安危,沈丘從父親的手中拿到字條後,一刻也沒有耽擱,便匆匆離開家宅,朝著金陵府衙趕去。

  因為他以前曾協助管理家族產業,需要常常同世俗官府打交道,金陵知府自然也是他的老熟人。

  這位知府大人名叫田朝光。

  他身長八尺有餘,穿著硃紅色錦繡官袍,生得虎背熊腰,蓄著長長的鬍鬚,坐在那寬大的桌案背後,看上去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視。

  但是沈丘很清楚,田知府這威風凜凜的模樣,不過是表象罷了。

  他只會把這副面貌展示在凡人百姓的面前。

  待到沈丘跨過門檻、走進府衙後,田朝光立即站起身,朝沈丘躬身行禮,威嚴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得是爛柿花般的浮誇笑容。

  只聽見他恭敬說道:“不知沈公子今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原諒。不知在下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您的地方?”

  沈丘沒有搭話,面無表情地把紙條遞了過去。

  田知府雙手接過紙條,認真閱讀。

  然而,在讀完紙條上的內容後,田知府卻忽然低下頭,誠惶誠恐地說道:“沈公子,您來晚了。這個叫做‘凝秀’的女人,早在一天之前,就已經跟著去北方邊疆的徭役隊伍,離開了金陵城。”

  由於沈千仞從未在田知府面前透露過,自己與凝秀之間存在夫妻之實。

  所以在田知府的眼中,凝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被趕出家門的婢女,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也正因為如此,沈丘接下來的反應,遠遠超出了田知府的預料。

  “她現在到了哪裡?”沈丘眯起眼睛,盯著他問。

  他的目光若有實質。田知府能夠清晰感覺到其中暗藏的怒火;他外放的真元氣息,也令田知府倍感壓力。

  直覺告訴田知府,只需要對方心念一動,身為凡人的自己就會立即在這間大堂裡一命嗚呼,誰也救不了。

  “我……我不知道,”田知府一邊打哆嗦,一邊說道,“自……自從凝秀離開這間府衙後,接下來跟她有關的事情都……都不歸我管轄了。所以,沈公子,關於她的情況,我並不清楚。”

  “那麼負責帶領徭役隊伍的那個人是誰?”沈丘提高音量,接著問道。

  “我……我不認識他,”田知府繼續磕磕碰碰地說道,“他只給我看了官府令牌,表示自己是北方軍營派來的人,卻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

  “——那人長什麼模樣?”沈丘打斷了他的話。

  田知府皺眉思索片刻,回答道:“帶隊那人……是個魁梧的壯漢,濃眉大眼,皮膚又黑又粗糙,穿著一副鎖子甲,腰間佩著一把彎刀,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隔著老遠就能夠聞到。”

  “多謝告知。”

  沈丘語氣冷淡地拋下一句話,隨即轉身就走,一刻也沒有在金陵府衙裡面停留。

  田知府在原地,愣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時田知府已經察覺到,那個名叫“凝秀”的婦人,跟沈丘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在沈丘的言語神情間,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擔憂與焦慮。

  田知府的心情愈發忐忑。

  因為他剛才對沈丘撒了謊。

  帶走凝秀的人,實際上並不是北方軍營的魁梧壯漢,而是幾個來自臨安賀氏的修行者。

  那個所謂“帶隊人”的容貌,是田知府臨場瞎編的,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正因如此,他回答問題時,才會結結巴巴、極度緊張,根本不敢正視沈丘的眼睛。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一天之前,沈夫人讓自己的孃家人來到金陵府衙,找上田知府,對他說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家中婢女犯下錯事,是我們自己管教不周,希望知府大人能夠把她交由我們來處置。”

  田知府對此有些納悶。

  沈家的婢女犯了錯,為何是賀家的人想要來管家她?

  當然,這些豪門世家裡頭的恩怨情仇,田知府並不敢過多打聽。

  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可是,這件事情我已經記錄在案了。如果北方軍營的人問起關於這個女人的事情,我該如何解釋?”

  賀家的修行者回答道:“你就說,這個叫凝秀的女人患上疾病,不幸死在了路途中。反正大齊王朝服徭役的平民裡,每年累死病死的不計其數,少她一個,沒有人會在乎。”